喬嵐甚至有些搞不懂這個喬嵐的腦回路。
把這些想方設法討好人的心思放在學習上,也不至於每次考試都那麼差,家裡又窮長得又不咋的,還不好好學習,怪不得被人嫌棄。
想被人喜歡被人接納,總得有發光的地方。
秦洋單方麵覺得喬嵐就是故意不給他麵子,號召了自己一幫好哥們還有關係不錯的女生,在不知不覺間將喬嵐隔離了。
滿意的聽著一眾人說著喬嵐的壞話,說她長得還不如宋瑤的十分之一,也好意思喜歡陳曜陽,也不看陳曜陽有多膈應她,也就是宋瑤人好才幫著她...
秦洋有些興奮,他迫不及待想看喬嵐被曾經的好朋友們疏遠,然後不得不找他道歉的樣子。
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喬嵐嘴裡塞了一根棒棒糖。
操!
秦洋剛剛舒坦了不少的心情,頓時又全沒了。
喬嵐沒空搭理秦洋,將嘴裡的棒棒糖嚼碎了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班主任進了教室,出來的時候,郯墨慢慢搖著輪椅跟在班主任身後。
這是去做什麼?
喬嵐注視著郯墨的背影一小會兒又進了教室,一進去就聽見班裡一眾學生都在說郯墨。
“老穆帶他去乾嗎啊?”
“誰知道”,有人道,“我真的服了老穆了,脾氣真他媽好,我要是老穆,才懶得管他。”
“老穆就是聖父轉世愛心泛濫,每次被甩臉子每次還眼巴巴的湊上去...”
“不就是愛心泛濫嗎,殘疾加精神病,可不得多關心關心。”
學生們都笑了,有個男生道,“他真的有神經病啊,有時候看著挺正常啊。”
“神經病也不是一直都犯神經吧”,一個小個子女生插嘴,“我上次打掃衛生,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他胳膊,我又不是故意的,結果直接把我推出去差點摔倒,真的有病。”
喬嵐手中的筆一頓。
不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他患有亞斯伯格症,皮膚太過敏感,正常人所謂的輕輕一碰,對他們而言卻是常人不會理解的驚詫。
“我之前不是和他坐過幾天同桌嗎,還和他說過幾句話,嚇死我了。”
“咋了咋了?”學生們興奮又好氣。
“你和他說話,他直勾勾的盯著你,眼珠子都不帶動一下,簡直毛骨悚然,還有,他有時候拿筆的時候手還會抖...”
“那不就是癲癇嗎?”
“臥槽他還拿筆啊,寫字啊,他會嗎?”
他會,他當然會,喬嵐想起今天在郯墨桌子上看見的那本微積分。
亞斯伯格症雖然會讓人自閉,讓人喪失基本的社交功能,但是這類人群的智商以及記憶力確實遠超旁人,而郯墨更是如此。
他直勾勾的看著一個人,並非是想做什麼,而是因為他看不懂旁人的情緒,他隻是想明白對方的意思。
至於手指顫抖...那是車禍後遺留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一個自小患有亞斯伯格症的自閉孩子,在親眼目睹母親車禍死亡後,在雙腿癱瘓後,永遠都好不了的傷痛。
他已經夠可憐了,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憐憫過他,他們說他是瘋子,是傻子,是神經病,用這個年齡最惡毒的調侃一遍又一遍的刺激這個本就處於奔潰邊緣的少年。
身邊還有一個女生在洋洋灑灑的說所謂的見聞,說她偶爾看見郯墨拿著筆,跟三歲小孩一樣亂寫亂畫,說有次看見郯墨傻兮兮的流了口水。
“臥槽還流口水!”
“操真他媽是個傻子啊。”
“你說他爸媽把他送到這兒圖什麼啊?”
教室裡,學生們說的說,笑的笑,傻子,瘋子,諸如此類的詞一遍又一遍的鑽進了喬嵐的耳朵裡,喬嵐忍無可忍看向胡亂造謠的女生,
“說夠了沒?”
女生愣了片刻,尖叫出聲,“喬嵐你有病吧!”
“你造謠就沒病了?”
女生臉一白,罵罵咧咧的轉移了話題,“得虧秦洋今天說你我還幫你說話,好心當作驢肝肺...”
圍觀的學生們看看這個女生,又看看喬嵐,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漸漸的散開了。
快上課的時候,郯墨終於回來了,他受了傷的手裹上了紗布,喬嵐看了一眼轉過頭來,瞥見同桌裝作無意的將自己的桌子諾遠了一些。
下午的時候,喬嵐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孤立了,之前還主動和她說話的幾個女生,現在完全不帶著她了。
喬嵐心裡毫無波瀾,她連這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有哪兒會在乎這些。
下午放學後,學生們湧出了教室,喬嵐將今天要做的作業裝進書包裡,正要離開,一轉頭又看見了郯墨。
他還是坐在最後一排,低著頭寫著什麼,路過的同學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大抵也是覺得他和三歲小孩一樣在亂塗亂畫。
喬嵐又坐了回去,直到教室裡走的隻剩零星幾個人,樓道裡也沒了喧鬨的叫喊聲,郯墨這才動了。
他推著輪椅,沉默的轉動著輪椅,出了教室,出了樓道,最後停在殘疾人通道那裡。
手上的劃破的傷還很疼,手機卡緊輪子裡也很疼,眼前如此平緩的殘疾人通道,郯墨靜默的握了握手指,停頓了將近十秒後終於將手重新放在輪椅輪子上。
輪椅剛剛一動,卻被人抓住了,有人抓住了輪椅靠背,緩緩的推著輪椅走下了殘疾人通道。
郯墨豁然轉頭,聲音驚恐而又含著震怒,
“放開!”
背後那人沒有放開,一直將輪椅推到平緩的地方這才放開了手,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的轉身離開。
郯墨雙手死死扣在輪椅上,本就蒼白的膚色越發白的過分,他沉默的坐在輪椅上,緊緊的盯著那人的背影。
他記得這個人。
不久之前,她站在他的麵前,問他有沒有事。
還有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