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打一個探查的法訣上去,被鬼燈伸手攔住:“這是人類的靈魂,但並非怨靈,也沒有經過地獄迎接科的登記……還真是漏網之魚。這靈魂已經很衰弱了,捱你剛剛那一下直接魂飛魄散也不為過。”
“一般來講,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
靜江看到已經縮成一丁點大的靈魂光亮,也覺得很頭痛:“感覺意識都已經開始渙散了,這樣可能甚至堅持不到比良阪的。”
“這就是騷靈現象的元凶?”
安倍晴明也認真研究起來:“非常符合正體不明這一點。並非是地縛靈,但是卻一直停留在原地……”
“嘖。”
鬼燈非常煩躁地出聲:“離開地獄裡沒幾天,這群家夥就開始出亂子。”
意識渙散維持不了人類形體的靈魂顯然必須要有專業的人士來進行處理,鬼燈掏出自己的通訊蝌蚪,打算給迎接科打個電話。
剛把蝌蚪掏出來,三人的頭頂突然降下一片陰影,吡沙門天穿著繁複的戰甲,攜帶一柄長柄太刀從天而降。
安倍晴明僵在原地不知道對方到底來者何人,靜江和鬼燈反應迅速:
“吡沙門天大人!”
“……鬼燈,還有靜江?”
吡沙門從老虎的身上跳下來,作為神器的老虎在神明離開之後,變回了那位道司老婦人的模樣。
“——你們兩個怎麼都在現世?”
而且兩個地獄鬼卒跟著一個人類陰陽師的這個陣容怎麼看怎麼奇怪。
靜江正要解釋,女武神吡沙門天就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明耳朵上的一朵耳釘突然出聲,聲音的主人仍是靜江所熟悉的:“吡沙門天大人,靜江閣下和鬼燈閣下與那位陰陽師身上,有著結緣的痕跡。”
那聲音的主人是兆麻。
被神器兆麻所放大的視覺顯然能夠看出來,這是陰陽師召喚式神所留下的“緣分”,但無論吡沙門天怎麼想,都沒辦法理解堂堂地獄的輔佐官和執行官為什麼要雙雙作為式神給一個人類陰陽師打工。
就算“神明愛著人類”,也不至於就親自擼袖子上陣去幫忙不是?
“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啦……”
靜江撓了撓頭,決定先抓重點:“吡沙門天大人才是,從上邊兒下來是來做什麼?”
和洛風師兄通信過幾次互相郵寄當地特產之後,靜江也開始被拐帶得將高天原和比良阪稱之為“上邊”和“下邊”。神明對於人類的寬容程度顯然大大高過針對妖怪鬼卒,吡沙門天也沒覺得這樣的形容冒犯,好脾氣地說道:“途徑平安京的時候突然發現這裡有遊魂存在。我為它而來。”
話音說完,吡沙門天就衝著被安倍晴明三個人站成三角圍繞在中間的人類靈魂抬了抬下巴。
“作為神器?”
靜江瞪大了眼睛:“就算是吡沙門閣下您,這樣……這樣接受神器的話,也會對自己產生負荷的吧?”
她說得隱晦,但吡沙門天肯定能夠理解她的意思。這個靈魂已經連意識都瀕臨消散,就算用神明的力量強行聚攏恢複人格,也是很難作為普通的神器使用的,而原本就有瑕疵的神器對於神明而言的作用又百害而無一利。
更何況吡沙門天還是那類經常需要進行戰鬥的女武神,神器有缺漏帶來的後患就更加的危險。
“吡沙門天大人。”
道司重新化作老虎口吐人言,看上去就是一副在督促自家神明大人趕緊離開的樣子:“老朽也認為,貿然收服神器對您來說負荷太重了,這樣的神器是無法派上用場的……”
吡沙門天不以為意,她撩起自己一截頭發,金色的發絲劃過耳朵上的那枚耳釘:“沒關係的,你看兆麻他現在也變得很有效力對吧?”
神器狀態的兆麻突然精神一振。
安倍晴明看到幾個人已經自顧自聊起了他並不理解的話題,伸出一隻手來,還停留在震驚當中:“呃,請問,閣下難道真的是……”
“吡沙門天本人喔。”
金發的女性還沒沒能說話,靜江就替她自我介紹了起來:“高天原七福神之一,斬邪除惡的女武神,吡沙門天。”
“……吡沙門天?”
安倍晴明重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後像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一般,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人類拜謁神明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失禮不得體?少年這樣想著,下意識就想要拜下去。
“誒等等——”
靜江伸手把安倍晴明撈了起來:“吡沙門大人,您先忙,安倍さん他第一次見到真的神明大人有點緊張您彆在意。”
吡沙門天點了點頭,對著已經渺小到隻剩下一個螢火蟲一般大小光點的人類亡魂伸出了手。
“給予死去之後無處可歸的你歸去之地。”
吡沙門天神色凜然,讓在場的眾人都跟著一同屏住了呼吸:“吾名吡沙門,獲持名諱止於此地,假名命汝 為吾仆從,從此尊名,其皿以音,謹聽吾命,化吾神器!”
吡沙門天長長的金發無風自動,她伸出一根手指觸碰到那團人類的靈魂,接觸的一刹那,從指間迸發出令人不可直視的明晃晃的華光來。
分散的部分在飛速聚合,殘破的靈魂接受到神明的力量,一瞬之間得到修補。靜江從指縫當中勉強看去,一個影影綽綽的人類少女輪廓在吡沙門天麵前逐漸成型。
吡沙門天伸出手,在空中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雲字。
“名為雲(くも),器為雲(うん),來吧,雲器!”
剛剛成型的人類輪廓在灼目的白光之中又重新消散,等待流光散儘之後,留在吡沙門天手中的,就隻剩下了一根折斷一角的發簪。
女武神微微低下頭來,露出和戰神的稱謂極為不符的溫柔笑容:
“請多指教,雲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