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江也曾經如此作想。
她覺得鬥牙王這家夥帶孩子相當不靠譜,之前殺生丸是因為有淩月仙姬撐著不勞他插手,除了指點修行之外幾乎沒什麼他需要操心的地方。等到了老二這裡,十六夜無論如何都隻是個人類,妖怪的幼年時光遠超人類,這次總歸輪到他來出力氣。等到那時候,說不定他還能來地獄找些經驗豐富的獄卒討教。
神無月過後,天氣漸涼。
黃泉鄉的八熱地獄永遠散發著岩漿的溫度,一年四季都是一副樣子。而八寒地獄則趨近於極地的氣溫,風雪經久不散。整個冬天,靜江都在閻魔廳偌大的溫泉池裡度過,曆經這麼多年的栽培,隔壁男湯的金魚草已經生長得過分茂盛甚至伸出了用來阻隔男女的竹排,讓靜江每次在泡溫泉的時候,都總覺得有種詭異的無機質的視線投過來。
總不至於和性彆不明的植物較勁,對此靜江不置可否。但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多數的時刻,金魚草們都會忍不住引吭高歌,唯獨在生太極的劍氣範圍之內安靜得讓人側目。
……
初冬的時候,閻魔廳舉辦了一場熱鬨的宴席。
流動的岩漿被挖進水渠裡,沿著石頭堆砌而成的“水槽”一路流淌,特地製作成流水素麵的模樣。岩漿槽的上方支著燒烤架,獄卒們圍坐在一旁,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大把鐵簽子。
比良阪在冬季來了一批新人,按阿香的意思,為了員工團建,大家難得開了一次歡迎會——最近一百年之內來到比良阪的所有“新人員工”的歡迎會。
閻魔大王一口就能吃掉一大把,靜江眼睜睜的看著還沒熟透的金魚草烤串在灑滿了沾料之後被一口吞下,發出垂死掙紮的“咕呃”一聲,徹底失去了生機。
靜江:“……”
每次聚餐的時候都會覺得有點沒胃口。
她轉著手中的一條魚,翻來覆去地炙烤,若有所思。
“怎麼?”
鬼燈抄起一條手臂那麼長的巨大章魚腿,用針樹的樹枝串了起來:“果然是岩漿的熱度對人類來說太過勉強了嗎?用不用坐遠一些,讓彆的獄卒幫忙也是沒問題的。”
“坐忘無我的屏障裡是恒溫的……”
靜江回答道,給烤魚撒了一撮孜然:“就是突然覺得,好多年過去了啊。”
“會產生這種感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鬼燈接過話頭:“不過在黃泉鄉生活得越久,對於時間的感知就會變得越發不敏感。”
“就像浦島太郎一樣?”
靜江問道:“離開了龍宮以後才意識到,已經過去了數十年,隨後身體也迅速崩壞式地衰老了……”
“啊,大體上就是那種東西吧。”
鬼燈想了想,轉身從身後的方桌上取了一塊荷葉包裹的米糕,放在了靜江的手邊。
少女順手接過啃了一口,含含混混道:“所以說瓶頸什麼的可真是……已經有一百多年純陽訣沒有進步了啊。”
“根據你們那邊的情況,有沒有和你師父具備同等話語權的前輩?”
鬼燈建議道:“畢竟你師父應該也有他自己的師父才對,我記得你之前在神議會議上說過的,叫……”
“——純陽子呂洞賓。但是搬山填海的能力對我來說太遠了啊,師祖他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級彆的存在吧。”
靜江皺了皺眉,還是對鬼燈解釋著不同神明體係所帶來的異同:“據說是在那邊的類似高天原的地方,被稱之為是‘八仙’之一……唔,你理解為和七福神之一差不多的神明就可以了。”
“總覺得很難解釋……”
靜江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說得還是不夠具體:“算是被冠以相近稱號的八柱神明,但是和這邊有有些區彆,並沒有特定限定住每一柱神明的特性和力量範圍……”
“——就像安倍晴明一樣?”
鬼燈提問,順手給靜江又塞了一杯果汁。
“唔,還有點差彆。”
靜江喝了一口:“安倍晴明さん他現在,也可以算作是保持了作為人類的安倍晴明人格的神祇,神性是‘陰陽師’這個概念本身,因為隻要是聯想到大陰陽師的話,自然而然就會順帶聯想到安倍晴明這個名字吧……啊,對了,如果類比的話,就像是在華夏那邊一旦提到詩歌的話,就一定會想到李白一樣。”
“那麼如果按照日本這裡的規則的話,那位太白閣下應該也會被升格成與詩歌概念有關的神明才對……就像是菅原道真那家夥差不多。”
鬼燈摸著下巴,似乎是琢磨到了些什麼關鍵的東西。
“雖然他在華夏那邊仍舊有相當高規格的領域啦……”
畢竟連摸過的東西都能拿來換錢的人實在不多:“但是,和菅原道真擔當類似神格的神明,也就是文曲星閣下並不是他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