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不會看臉色的企鵝。
他想,可能是笨到不會。
“畢竟我還有用。”企鵝又好‘心機’地補了一句。
嘖。
“走近點,離這麼遠你打空氣?”祁越語氣不耐。
可林秋葵剛往前走一步,怪物淩空抽過來一條須條,低低咆哮著,威懾性分明。
“它眼睛比你慢,你走快點就行了。”
“快點,彆在原地停著,你是烏龜麼?腿斷還是眼瞎,這都躲不掉?”
倆人體質上有著天然的懸殊,祁越當然不可能設身處地的為一隻動作慢吞吞的企鵝著想。
他眯著眼,越看越煩。
煩得都想自己跳下去解決怪物,順便把這個肢體不協調的廢物栓到車後,拖著跑上幾公裡再說。
“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再快點會死麼?”
老和尚念經似的催促3d環繞林秋葵,怪物隻退不進,觸須權當鞭子用,嗖嗖嗖亂揮。
不過有一點小白沒胡說,怪物的視覺呈現確實比現實慢個兩三秒。
很小的誤差,不留心就觀察不到。
而一旦把握住這個間隙,就算是她這樣體力普通的人,也能及時閃避開大部分攻擊。
她慢慢移動到它的肢體攻擊範圍。
視線上方從天而降一塊灰黑色的片狀物。
“少發呆,用這個。”
暴躁祁老師持續進行口頭指導:“砍骨頭連接的地方。”
林秋葵第一次離怪物這麼近,定睛看去,它全身都由畸怪的骨頭、柔韌的肌肉所組成。
隻四肢內側,空蕩蕩的骨架與筋肉連接,縫隙處有著幾毫米的中空,內裡藏著軟肉。
機會隻有一次。
她沒有用祁越給的薄片,鞋跟抵著地麵,掐住一條觸腕,順勢滑到怪物的身底。
小型電鋸橫空出世,恐怕連怪物都沒搞清楚,為什麼區區食物的手裡無緣無故又多一個利器,就被鋸斷了一條後肢。才失重地塌下去一片身體,沒過多久,其他肢節也一一斷裂。
它轟然倒地。
林秋葵翻滾爬起,握著薄片,閉上眼睛,深深插進它脆弱的後背。
“餓——嗚——”
怪物甚至發出了一聲惹人憐憫的嗚咽。
綠血潑上脖子,有一種比想象得更酸痛、溫熱的觸感,快速流淌全身。
林秋葵也脫力了,靠著斑駁的牆壁滑坐下去,視線剛好對著怪物漸漸空洞的眼瞳。
這時,祁越從高處一躍而下,抓住她被腐蝕得血跡斑斑的右手,翻來覆去地打量。
“你手裡有東西。”
聲音還是啞啞的,咬字說不出的古怪,表述也不規範。
不過林秋葵聽懂了。
任由他又看又捏地折騰,甚至還想咬一口試試的樣子,她無精打采地回答:“你看錯了。”
“沒有。”
“你有。”
根本沒有,弱智企鵝企圖把他當弱智耍。
祁越不高興了。
他一不高興就喜歡動手,單手摁住林秋葵的臉,那雙嗜血的眼堪比死神鐮刀,近距離懸在上方。
“昨晚你有被子眼罩,還有這個——”
一隻貓崽路過現場,不幸卷入紛爭。
祁越捏著它的後脖頸提起來,兩根手往鼓鼓的腮幫上一捏。
小黑努力撲騰著,吐出兩顆異卵,嚇得直往林秋葵帽子裡鑽。
“什麼破東西,你藏它乾嘛?”
祁越喜歡對著人的眼睛說話,缺乏溫度的長指貼著皮膚,一寸一寸移向脖子。
這是一種顯而易見的威脅姿態,回答得不好他就要撕票。
“被子撿的,‘破東西’好看,至於其他的……我說過,你看錯了。”
直到這會兒才有空管管眼睛的傷,林秋葵摸了一下眼角,生理性淚水劃過臉頰。
又朝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一係列的語言動作,不知道哪裡惹到難以捉摸的綁架犯
他冷下臉,隨便丟掉珠子,起身就走。
“啊,不好意思。”衣角被拉住,垂下眼皮,入目又是那張包子似的軟綿綿白膩膩的臉。
“拉一把行麼?”全身力氣都耗儘,林秋葵實在沒力氣起來。
祁越沒理她,轉身回到車上,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
醒來發現那隻企鵝居然還焉巴巴地坐在原地發呆,就很鬱悶,走過去把她拎了起來。
“……謝了。”
因為失血過多,林秋葵意識有些混沌,身體又冷又熱:“對了,還有件事……”
得寸進尺的家夥,祁越剛想發火,給她腦袋捅個洞,讓她好自為之。
後背卻忽然靠上來一點軟軟的重量。
午間的便利店肮臟,混亂,鋪著陽光,呼吸間滿是臭烘烘的塵埃與血腥
然後他聽到一句輕輕的呢喃。
“麻煩找個保暖的地方過夜吧,我大概……要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