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清理北區後,其餘變異程度不高的植物,便不足為懼。
在林秋葵一行人的幫助下,孫晴團隊折返西南兩區,順利回收自製炸i彈裝置,搜尋異卵並摧毀。
之後大約又花一個小時搜集物資。
上到服裝鞋帽,各種生活中常見的塑料玻璃製品;下至紙筆玩具,牙膏牙刷、肥皂洗衣粉之類的清潔洗浴用品。
林秋葵隊伍沒有客氣,直接收進空間。孫晴那邊則拜托給金牌快遞員——小黃進行運輸。
九點半,幾人從商城北門出來。周遭怪霧一散而儘,僅餘下一片朝氣蓬勃的叢林,和林間無比清新的空氣。
“真~好!我們都活著出來啦!”
他們之中數蔣柔柔性情最跳脫,張臂擁抱完明媚的陽光,對著一卡車滿滿當當的戰利品叉腰。
“嘿嘿!雖然比不上食物,不過有總比沒有好!這些物資我們可以自用好幾年,多出來的部分找官方基地換晶石,再用晶石買食物。你說是不是啊晴姐?”
這次確實走運,不但全員無損,還收一大批物資。
孫晴不禁點頭表示讚同。
隻是這份運勢能持續多久呢?三天之後……
不知想到什麼,她斂下眼眸,表情有些凝固。
蔣柔柔可沒腦筋想那麼多,她曉得今天能全身而退,主要靠超給力的外援們天從而降。
便像個精力旺盛的小麻雀似的,連聲喊著姐,繞到林秋葵身邊,極力邀請她坐她們的車去基地坐坐。
林秋葵答應了。
孫晴一共開兩輛貨車出來,一輛載貨,一輛坐人。
此刻沒了怪物威脅,車輛有一下沒一下顛簸著,她主動提起近況:“我們半個月申請建造了一個小型避難所,陳蘿音也在,待會兒回去你就能看到她”
“——還有她。”
她屈腿坐著,手肘搭在膝蓋上,一根受到中度腐蝕的大拇指抬起來,指向何清歌:“你猜她是誰?”
何清歌:抱刀閉目養神。
一副閒聊請不要cue我的局外人做派。
林秋葵沒有特彆深的印象。
原來大家都認識嗎?
蔣柔柔張口就來:“清歌姐不就是——”
“彆說。”孫晴打斷。
她難得想賣個關子,把玩著小刀,對林秋葵道:“也算得上老熟人了,待會兒到基地你就知道了。”
“好。”
兩人交談期間,後者明顯心不在焉,視線頻頻往後掃。
孫晴發覺這點,也不著痕跡地往後看了一眼,然而除一輛緊跟著卡車的改裝越野外,什麼都沒看到。
直到拐角處,三輛車不約而同地放慢速度,視野儘頭才隱約冒出一輛灰撲撲的麵包車。
車不緊不慢地開著,窗裡伸出一條胳膊,朝前方高高舉起,跟一根天線似的,代表無事發生。
也意味著昨晚又打架又忙著偷搬東西的祁小狗,至今仍卷著身體窩在後排座上,還沒睡醒。
林秋葵放心地收回視線。
“是你認識的人?”
“是。”
兩人同時出聲,孫晴稍稍驚訝:好敏銳。
又問:“不叫他們一起上車?”
“不用。”
隊伍裡一隻小狗離家出走了。
這樣說大概很奇怪。
話到嘴邊,林秋葵修改措辭:“一個小朋友鬨脾氣,估計鬨完才肯回來,確定他有跟上來就行。”
“這樣。”
孫晴沒再問下去。
畢竟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的基地離第一批發市場非常近,沒十分鐘,車輛安全抵達一個名為‘日鋒服裝加工廠區’的地方。
這裡原是當地著名老字號‘日鋒’的服裝加工廠,始建於1998年,2018年又擴建過一次。廠區占地麵積兩萬平方米,建築麵積達一萬五平方米。
這類廠區一般坐落偏遠的郊外,麵積足數,建築風格以實用為主,又自帶防護措施。隻需稍加改動便能住人,因而被列為民間基地的最佳選址之一。
2022年2月20日,有人向‘齊安官方基地’提出申請,改日鋒加工廠為慶存避難所。
2022年2月22日,齊安官方基地審核通過申請,派遣兩支武裝部隊運送基礎物資,提供協助。
2022年3月5日,慶存避難所正式成立。
慶存避難所成立初期人數超過兩百,不足五百,其中異能者數量不超過三十,故規模標記為:小型。
目前登記主要負責人為:孫晴。
相關資料薑苗給的電子地圖上列得清清楚楚。
說起來,林秋葵本來也計劃下午順路去看看,沒想到誤打誤撞,跟當事人在商城裡提前碰了麵。
眼下避難所大門徐徐打開,保安亭裡鑽出一顆熱情的腦袋:“晴姐!清歌姐,都好著呢?”
看到後麵的車,雙眼瞪得簡直要掉出來:“這……這麼多物資?我沒看錯吧?咱們基地發財了?”
“門彆急著關,後麵還有兩輛車要進來。”
孫晴翻跳下車:“還有,找人來搬東西。”
“好咧!”
青年一推門跑出來,兩腿交替擺動,邊跑邊喊:“各位閒著沒事的父老鄉親們!晴姐帶物資回來了!來活兒了!趕快出來搬東西!快點快點!出來乾活!”
嗓門又大又亮,抵得上喇叭一通吼。
“晴晴姐姐回來啦!”
“聽著沒?晴晴她們回來了!快出去瞅瞅!”
須臾間,四四方方的工廠裡陸陸續續走出許多人。樓層玻璃窗推開,過道陽台處也走出一個個人。
“哥哥姐姐上午好!辛苦啦!”
“晴兒,都沒事吧?柔柔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批發城那什麼豌豆花你們都給解決了?牛啊我晴晴!彆的不說,我們中午必須好好慶祝一頓才行吧!”
“就知道吃!”
“就是就是!下次換你出去打!”
“我挺想打的,這不她們嫌我發揮不穩定,不讓我去嘛。”先前說話的男生摸鼻子,惹來一陣哄笑。
“說到頭還是你沒用!難怪追不到晴晴!”
男生頓時麵紅耳赤:“彆說出來啊你們!!”
“什麼啊,整個基地還有誰不知道衛以辰想追孫晴嗎?有人不知道他已經被連續拒絕七次了嗎?!”
對方支著手大喊,孫晴彆過臉去,假意聽不到。
衛以辰急得上樓找人算賬,倆人很快‘打’成一團,逼得圍觀群眾大喊:“打吧打吧,打傷了抬走”
又一陣哄笑。
方才還寂靜無聲的廠區好似瞬間沸騰起來,大家夥兒發現林秋葵這個生麵孔,又是寒暄打招呼,又是上趕著幫忙搬東西,場麵熱鬨非凡,充滿煙火氣兒。
……好多人。
唐妮妮一秒抱膝縮起來。
葉依娜等人沒收到指令,也就坐在車裡。
這時,人群外傳來一聲怒吼:“何清歌!你是不是欠收拾了?想死哦!又瞞著我偷偷跑出去鬼混!”
怒——指的是腔調。
偏聲線咬字是嬌的,就更像嬌聲嬌氣的嗔怪。
眾人聞言火速讓開一條路。
陳蘿音握拳。
何清歌熟練側頭挨打。
“是打怪。”
不是鬼混。
“孫善良叫我去的。”
黑鍋甩給彆人,她就是清白的。
一連串不疼不癢的拳頭落到肩上,何清歌平靜無波地使用話術。剛伸手握住女朋友的手腕。
氣性未消的大小姐又用力踩了她一腳。
何清歌:……
就沒辦法,想揍你的女朋友總能揍你。
“行了,彆教訓她了。”
孫晴抬手製止道:“陳蘿音,你看看這是誰。”
陳蘿音哼了一聲:“閉嘴吧孫善良,彆以為沒你的事了。等我教訓完女朋友再好好找你算——”
話正說著,孫晴往左挪了一步。
陳蘿音猝不及防見到林秋葵,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怎麼樣一個世界呢?
怪物遍地走,同類撕破臉。
連最無害的植物都開始以肉為食。
人類在毫不知情沒有通知的情況下,儼然跌下生物鏈頂端,過起了惶惶不安,躲躲藏藏的日子。
她們身邊幾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凍死的,餓死的,病死的,受傷後沒有藥物活活疼死的。細數下來,葬身怪物腹中竟然還乾脆些。
所以啊,沒有人敢在這樣的世界裡抱有期望。
因為害怕承受不住失望。
自從慶大某天一覺睡醒不見蹤影後,陳蘿音真的再也再也沒有在外人麵前提起過林秋葵。
那個最初從怪物手中救下她的隔壁室友。
傳聞中嬌縱惹人嫌的林家小公主。
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神閒氣定的家夥。
怪裡怪氣好像藏著許多秘密。
假的被害妄想症。
真的呆頭鵝。
陳蘿音還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見到她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一天,在明媚的春天如此見到她。
多驚喜。
又有多火大。
那個無緣無故消失不見的家夥居然又冒出來了!
陳蘿音一手被何清歌拉著,一手用力拽著孫晴,就維持這姿勢,動也不動地瞪了林秋葵好幾十秒。
瞳孔漸漸酸疼,眼睛不由自主地紅了。
她扭頭抹掉。
林秋葵:。
嬌小姐的關注點還是一如既往地歪啊?
她用整整五分鐘解釋清楚並沒有保養秘方那回事兒,陳蘿音才勉強放過這一茬,撿起彆的話題:“那你說,這兩個月跑哪去了?乾什麼了?為什麼不告而彆?為什麼沒來找我們?是不是壓根忘了我們?”
“……”
所謂送命題也不過如此。
林秋葵抬頭望見金巧巧:“好久不見。”
對方也平淡地回:好久不見。”
孫晴,陳蘿音,陳蘿音的女朋友,金巧巧……當初在女生宿舍中產生交集的人群,好像少了一個來著?
“大芳呢?怎麼沒看到。”
她隨口一問,有意轉來話題。
不想幾人臉色微變,當真沉默下來。
……
慶存避難所裡一共八間廠房,兩間倉庫,兩棟員工宿舍樓,其中一棟宿舍樓改為病房,特地將床鋪、電視等更齊全的家具,更舒適的環境留給了病人。
不過就像所有認知裡的醫院一樣,這裡住著各種傷殘病患,為掩蓋鮮血與死亡的氣息,到處噴灑著濃濃的消毒酒精,氣味刺激又嗆鼻,惹人生理性不適。
大芳住在四樓403病房。
跟以前在校寢室號一樣。
房間朝向還不錯,白天光照明晰,淺灰色的窗簾束在兩邊。打掃得也乾淨,床頭放著一捧折紙玫瑰。
記憶裡那個老實憨厚的大芳就躺在這裡。
昏迷不醒,枯瘦如柴。
沒有體溫,將將失去心跳。
像植物人一樣,又比植物人更糟。
隻體表不見任何嚴重到足以致命的傷痕。
“異能透支?”
“……嗯。”
好歹是同生共死過的朋友,又是實打實的好人。
“怎麼弄的?”林秋葵問,一邊在腦內跟係統溝通,裡有沒有記載過這種情況,上次買的異能負麵效果抵消卡,或夏冬深的異能能不能緩解這個。
陳蘿音張口欲答,孫晴上前一步:“我說吧。”
“隨便。”
陳蘿音皺了皺鼻子,並不想聽這些,有點煩。
目光掃過整個房間,想倒點水,發現沒有熱水。就順手拎起燒水壺,掉頭走進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
一牆之隔,水龍頭嘩嘩作響。
孫晴半靠牆壁,站在光線找不到的地方,低頭從兜裡摸出一支電子煙:“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大概要從你走的那天說起。”
——2022年1月4日。
孫晴很難忘記那個日期。
那天淩晨,慶城下了一場大雪。
她、陳蘿音、大芳,除了彼時還處於昏迷狀態的何清歌跟童佳外,都被低溫凍醒,發現林秋葵不見了。
她們冒著風雪外出找人,沒能找到。
倒是意外觀察到另一個至關重要的現象:暴雪中的怪物宛若冰雕,不走不動,受到攻擊也不反抗。
意識到這是一個清理怪物的好時機,孫晴當即返回藝術中心大樓,說服學生會成員,一同外出行動。
結果大雪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大雪逐漸轉小時,學生會仍有一名激憤者不聽使喚,不肯停手,從而招惹來一隻蘇醒的高級觸蟲。
那隻觸蟲速度奇快,一路追他們到藝術樓底下。幾根漆黑的觸須破空揮舞,一口氣貫穿四個同學。
其他人隻能靠著同學們的犧牲回到二樓活動室,提心吊膽地看著怪物在台階上,慢條斯理地撕咬人肉,飽腹後仍然徘徊在樓底下,久久未曾離去。
巨大的壓力與不安降臨。
眾人淪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