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笑啊。他們明明離得這樣近,在彼此身邊,卻一邊相擁一邊恐懼著失去。
又該多慶幸。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重新來過。不是的。
僥幸的人要學會珍惜。
“……祁越,你是不是沒睡?”
雷聲下,她輕輕地問。
祁越嗯一聲,然後說:“沒睡。”
他願意說話了,儘管聲帶沙啞脹痛,咬字生疏得不符合一個正常的人類。
思維出現片刻的閃斷,林秋葵伏他身上,用指描繪肋骨。
“你太瘦了。”她說。
她也是。
腰肢細得單手能夠掐斷。
“太瘦。”
他說。
“你烤的兔子很好吃,明天我想吃雞翅。”她找到他另一隻手,慢慢把自己的五指填充進去。
“吃雞翅。”
他配合地張開手掌。
外麵的雨聲倏忽變大了,又好像變小。林秋葵支起耳朵傾聽一陣,最後發現雨沒大也沒小,隻是遠了。
誰讓他們的世界裡隻有他們,連雨都進不來。
“你在學我說話嗎?祁越。”
她仰起臉,眸光瀲灩,尾音揚起。
祁越頓時不說話了。
驕傲的小狗容不得嘲笑,哪怕是她也不行。
“祁越。”林秋葵‘看著’他,專注‘看著’視野裡模糊的他,有意把雙眼睜得大大的,“回答我,你在我的眼睛裡看到什麼?”
半晌,祁越沙啞地吐出一個字:“我。”
回答正確。
四處濃黑散亂的長發隨肩膀抬起,她在發間吮吻他的下巴,似貓津津有味地舔食喉嚨。
香水氣味還未散儘,昏暗中,幽香的洞裡蕩起回音。
“祁越,我們和好了嗎?”
“和好了。”
“現在這樣就算和好了對嗎?”
“和好了,對。”
“你不能再不理我。”
“……”
“你要理我。”
“理你。”
“不管問什麼都要回應我,叫你名字的時候,也要回答我。馬上就要回答我。”
“回應你,回答你。”
“但你還是可以用鐵鏈鎖著我。”
“鎖著你。”
“我不介意。”
“不介意。”
“我不喜歡江然。”
“你不喜歡江然。”
“這個世界是可以殺人的,我看到他的那一秒突然想到這個。可是沒必要。沒有必要。我沒那麼恨他,和他長著同一張臉的人也不是造成我人生失敗的所有原因。問題出在我的身上,我想把那些東西放下,我以為自己放下了,結果還差得很遠。”
“你沒有問題。”
“我總是這樣,我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樣的人。本來不是這樣的。我覺得好像有彆的東西在我的腦子裡,那不是我的,所以它把我弄亂了。我需要一點時間把它趕走,我得好好想想。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嗎?祁越,我要想想。”
“你會把它趕走。”
“我剛才說了什麼?祁越?”
“沒有。你沒說。”
……
像要一口氣補回前兩天沒說的話,以前有所克製的話,林秋葵破天荒地說了好多好多。
說得多了,有些累了,她側躺下來,穿過皮膚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徐徐落下眼皮
“祁越,我們要活下去。”
“我們活下去。”
“睡吧,祁越。”她太困了,快要睡著了,但臨睡之際不忘訴說:“我不走,我愛你,祁越。”
“……”
祁越又一次失聲。
過了良久,好久,——嗒。
很輕的液體墜下眼角的聲音。
有人在哭。
不過由於他們兩個人貼得太近,擁得太緊,實在是太緊了,所以沒有人能夠辨彆,那滴眼淚其實來源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