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葉依娜閉目養神,唐妮妮背對眾人。
包嘉樂因為一直扒著窗戶叫喊受到訓斥,大黃不停甩尾巴,叼著昏昏欲睡的小白來回兜圈。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股揮之不去的凝視感,如芒在背,帶給林秋葵針紮般的不適。
“祁越。”她低聲叫,想問他有沒有察覺異常。
但祁越沒有回應。
他偏著頭,好似一眨不眨地看著包嘉樂。
“祁越。”林秋葵又叫一次。
一道響亮的刮擦聲恍若驚雷,直擊耳膜!
七十厘米的寒冰之上,重達6.8噸的領頭裝甲防暴車毫無預兆地一記急刹,車廂側翻,轟然倒地。
身後輛車猝不及防,狂打方向盤,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飛旋360°驚險大漂移,餘下最後一輛反應不及,直直撞進前方一座廢棄大樓。
咣咣當當一陣巨響,樓房頃刻倒塌,堆積的塵土形同蘑菇雲炸開,連車內都遭受波及。
除葉依娜、祁越及時抓住車頂長杆,其他人皆被慣性甩到車尾,撞得頭破血流,止不住咳嗽。
“出……什麼事了?”林秋葵問。
“頭車翻到,我們的輪胎也爆了一隻。”駕駛員邊說邊解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事發突然,林秋葵揮一揮手,等葉依娜擰開車廂鎖後,也和她一起下車查看情況。
雙腳落地的那一秒,儘管身上連裹兩層保暖內衣,從頭到腳套著一件1000篷的長款羽絨服,另有兩雙絨襪、一雙手套、圍巾、帽子等一係列全方位保暖衣物,撲麵而來的寒氣仍刺骨得要命。
一座灰調城市映入眼簾,頂著血壓下降、四肢無力的副作用,大家接連跳下車,找出喇叭,對著倒塌的廢墟喊了將近十分鐘,沒得到任何回應。
至於第一輛車忽然在暢通無阻的冰麵上急刹的理由,也隨著駕駛員的犧牲而埋葬。
就這樣少了一輛車,死了一個駕駛員,大家麵麵相覷,再惶惑也無濟於事,隻得接受事實。
把活著的人們重新分配到兩輛僅剩的武裝車裡。失去控溫者,駕駛員在維修係異能的協助下,爭分奪秒換完輪胎,上車時身體凍得僵硬,割開皮膚發現血管也被凍凝,過上好久才逐漸恢複流動。
車也是,花二十分鐘終於發動成功,而後一秒都不敢耽擱,趕緊用最大速度飛馳向港口。
小小的插曲結束,車廂氛圍回升。
葉依娜照例沉默,唐妮妮躲在角落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好像在吃東西。葉麗娜、夏冬深姑且不提,包嘉樂拉著狗,狗咬著貓,對著窗外哇哇讚歎。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微妙的割裂感,不協調性,怎麼說都行。林秋葵直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祁越。”她第次叫他。
他在和包嘉樂吵架。
“滾出去。”
祁越窮凶極惡地叫道:“傻逼,給我滾!”
沒有表情,她隻能聽到安靜的車廂裡,包嘉樂用明朗的語氣回:“小狗哥哥對不起!”
“快滾!”
“對不起!”
“滾!”
“對不起!”
“嗶嗶!”
“對不起!”
……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吵起來的,也沒人阻止。
在林秋葵看來,由大把大把線條和色塊組成的混亂畫麵裡,所有人都像木偶,情緒、言語與行為間有著分明的不連貫性,銜接得詭異而生硬。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她想。
可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呢?
她試圖回憶、反思、找出不對,無奈祁越包嘉樂持續升級的爭吵夾雜狗叫,吵得人沒法靜心。
“你們彆——”吵了。
她失控地大叫。
不過還沒完全叫出來,哢嚓。
她聽到一聲微小又格外清晰的動響,那樣低沉,那樣久遠,仿佛來自深深的宇宙最深處。
哢嚓,哢嚓。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它們越來越嘹亮,越來越接近,沒等林秋葵想清楚這究竟是什麼動靜,咣當,視野上下顛倒。黑色、灰色、藍色、紅色、金色,目之所及所有繽紛豔麗的色彩劇烈旋轉,瘋狂地泛射,像陀螺一樣,像炸開的煙花那樣極度灼熱地擠壓著視網膜。
眩暈感排山倒海襲來,然後咕咚一聲。
她落入水中。
冷。
……好冷。
零下幾十度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她的頭頂懸掛一張張沒有五官的麵孔,腳下是無儘的深淵,是地獄,莫名散發著萬丈刺眼的光芒。
光與暗,卷起來的水流和意識,它們包裹她的皮膚,侵入她的耳腔,像一隻觸腕滑進她的身體。
霎時間,林秋葵意識到了,不對勁的起源。
不是祁越,不是包嘉樂,不是唐妮妮,不是無故翻倒的頭車也不是城市下驟然破裂的深海。而是她根本不記得,過去的兩個月,究竟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