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的,就這一刻,她們的呼吸混合在一起,血液交融,神智纏繞。她能非常確切地感覺到,它已侵入她的身體,攝取她的思維,以□□義一點一點鑽入她的大腦,沐浴漿液。
……來吧。
她顫抖著呼喊。
……來吧,我是你的祭品。
她卑微地乞憐。
陸地已被醜陋和險惡占有,請海洋回收我的身體……強大的洛厄斯之神,異種之神,憐憫的神,我願來自大海,也葬身大海……
她禱告著,滿含熱淚地求索。
終於,神聽到信徒的心聲。
那隻大王酸漿魷徐徐轉動臉龐,兩顆鼓脹的眼珠毫無生氣,低下來注視她。
……她在與它對視!
她幸福得快要眩暈。
姚薇薇渾身抖動,瞳孔皺縮到最小,恨不得捅破潛艇,將自己送入它的口中。
而潛艇還在下墮。
兩千米,三千米,四千米,六千米。
他們掠過超深淵帶,來到禁忌的深穀。
轟,執行者號不知撞上了什麼,響聲有如天崩。
許久,人們從疼痛中恢複直覺,四周幽黑一片。
“呃……啊。”空氣裡持續著呻i吟。
“秋葵姐?祁哥?你們怎麼樣?”
“我們沒事,妮妮呢?”
“妮妮,好。”
“娜娜,不好。”
“薇薇,薇薇!醒醒!”
“小殷在哪?應急燈怎麼開?”
“裴邵,手電筒。”
斷斷續續的交談聲下,啪嗒,空間異能者裴邵和葉依娜同時打開強力電光筒。
兩道圓光四處照射,隻見起居室裡床鋪塌毀,燈管炸裂,鋼板尖端粗糙不平,一頭紮入地麵。牆壁外層的油漆不知為何融化了,形同肥碩的螞蟥,一條一條滑膩膩地往下流淌,滴滴答答彙聚一灘。
房間狼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殷雙目圓瞪,腹中插鋼,死在離地板約一米的高處。
他的血迎頭潑到姚薇薇的臉上,後者四肢歪曲,雙目緊閉,肩膀被生生削去一塊肉,看起來應該是昏過去了。
注意到她的大腿浸泡在另一種淡藍色、粘稠的液體中,葉依娜問:“這是她的異能副作用嗎?藍色的血?”
姚彩雲一條腿被壓在床下,抱著女兒痛哭不已,嘶叫不已,沒有作答。
葉依娜判斷自己可能斷了幾根肋骨,黃熊蜷縮角落,捂著左眼悶哼。
祁越、唐妮妮、裴邵均負不同程度的傷,不算嚴重,不過真要講究起來,這個房間裡似乎隻有林秋葵一人,奇跡般的,毫發無傷。
“‘電話’還能用,先打給駕駛艙問情況。”林秋葵道:“裴邵去隔壁找一下心療師。”
心療師有輕微的暈船症狀,一上艇就獨自回房躺著,此刻生死不明。
“醫生呢?醫生!這兒的醫生在哪裡?”姚彩雲扯著嗓子大叫:“我女兒昏過去了,快帶她去看醫生!你,還有你,快啊!!你們這群瞎子,沒看到她流血嗎?我女兒要流血流死了!!”
林秋葵:“小殷死了,還有誰知道駕駛艙的短號?”
“這裡。”葉麗娜打著手電筒,雙眼貼近門板。
金屬門後貼有一張日常事項注意表,一張通訊表。兩張表格都被木板劃花,她抬手擦了擦,找到指揮中心欄對應的號碼,“05……8……001,也可能是007,數字糊了,我看不清。”
058001,058007,林秋葵挨個兒撥打,第一次對麵無人接聽,第二次結果相同。
直至第三次,通訊設備不懈響鈴,總算被接起。
以雜亂的說話聲為背景,接電話的人是副艇長,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聲音低沉平穩:“出了點意外,我們正要重啟係統,排查原因。”
“假如生活艙出現傷患請到醫務室處理,不要搬動屍體。在我們弄清問題關鍵前,請你們儘量減少走動,控製情緒,不要在潛艇內使用異能,更不要觸碰過道上的儀器設備。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好。”林秋葵應聲,掃了一眼明顯情緒失控的姚彩雲,“方便問潛艇現在的位置麼?”
“具體情況要等聲呐係統——”
他話未說完,遠處插進一道模糊的喊聲:“報告,艦長,聲呐係統有反應了。”
副艇長聞聲掛斷電話,過十分鐘再撥回來,言簡意賅:“根據超聲波聲呐檢測結果,結合慣性製導,我們認為執行者號經曆14分36秒的疾速下墜,部分艇體受壓變形,已嚴重偏離原定航線,於16分鐘前撞上一座不知名的海底山脈。”
“原因不明,目測情況不容樂觀。”
“設備和人員損傷程度有待進一步檢測。”
說這幾句話好像花光所有力氣,接下來足足兩分鐘,對方不再言語,話筒裡僅回響著呼吸。
“副艇長?”
“你想問執行者號的所處位置是嗎?”
兩分鐘後,他再度出聲,語調中多了幾分絕望:“我們在一萬米以下,人類從未到達過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