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諸伏景光也受到了劇烈的心理衝擊——他們真的在“販賣”鮮活的、甚至當事人可能壓根不知道已經被人預定了的各類精子、卵子、細胞、血液,乃至人體的各處器官,而這些“客人”們的“訂貨”的要求,甚至詳細到種族、性彆、年齡、血型,甚至地理區域。
讓人毛骨悚然。
最讓他們感到害怕的,莫過於這些人表現出來的熱切,仿佛人體買賣在他們眼裡是再正常不過的“商品”,為了自己或者親人的性命,他們可以罔顧其他人的性命。
人命在他們眼裡,隻不過是一串可以衡量的數字。他們活著,他們又已經死了。
而有些人活著,可能一生都無法創造自己“死去”時的“價值”,更可悲的是,作為“價值”的本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也壓根無法獲得分毫。
……他們怎麼敢?!哪怕在黑暗中浸淫了多年,降穀零的正義之心依舊沒有被磨滅,眼前這一切讓他怒火中燒,與他相比更為純粹、也更為稚嫩的諸伏景光已經氣得人都要抖了。
但理智讓他們冷靜,克製著怒氣隱忍地看完了大半場拍賣,努力記下那些人對所謂“商品”的訴求和交易時間,以降穀零如今的記性來說,要記下這些並不困難,他很慶幸自己如今的境遇和重來一次的機會,可以讓他和摯友們自救的同時,也能挽回一些國民的性命。
整場拍賣會在煎熬的兩人看來顯得無比漫長,在即將進入尾聲時,兩人長出了一口氣,又接著提心吊膽開始猜測後麵還會有什麼。因為他們是中途用了其他人的邀請卡冒名頂替進來的,所以對於可能的流程一無所知,隻能忐忑地等待後麵“拍品”的介紹和展示。
走是不可能走的,前麵大半場已經如此觸目驚心,作為重頭戲的壓軸部分又怎麼可能平淡得了?他們也有想過打警方電話,但是猶豫了幾秒後,他們又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一來,這個地方並不方便打電話出去,雖然好像不明顯,但感官在多年的鍛煉下被訓練地相當敏銳地降穀零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來自高處的目光搜尋,那應該是拍賣會的人為了避免出現異常而請來的監視人員,兼職保鏢。
二來,也是因為警方的到來雖然可以中止這場交易,也暫時地拯救了這些人,可是,少了這一次,又會有下一次,這些人暫時逃脫了命運,又會有新的未知的人陷入同樣的危機。
或許在沒有其他人通風報信的情況下,他們能抓到些人,但是,在場的除了某些追求所謂“藝術”的人群拍下了遺骨、臟器可以成為罪證,更多的人隻是預定了“拍品”的前提下,又哪裡來的切實證據來證明這些人的罪惡呢?他們終將逃脫罪責,並且潛藏地更深、更隱蔽。
屆時,他們又該去哪裡追查不知道會在何時、何地、以及何人參與的下一個地下拍賣會?但如果就這麼放過他們?兩人都不能接受。
感謝臥底經曆讓他的準備越來越充分,這場拍賣會開始沒多久,降穀零就手動調整了下櫻花形狀的“胸針”的位置,讓花型正對著前方——這其實是一個迷你攝像機,小巧、精致,唯一的問題就是內存不夠大,為了彌補這給缺陷,博士特意設置了聯網功能,可以連到雲端,不過雲端同樣也有限製,目前受限於技術,實時還好,但如果要向前查看,當前隻能查看最終錄像之前1個小時的記錄。
降穀零飛快預估了下整場拍賣會的時間和內存能保存的時長,放下心來。感謝這個年代尚且沒有其他人發明出信號屏蔽器,也感謝人家還從未見過如此精巧的監控攝像手段,讓他們得以將這一切進行下去。
在思考間,會場突如其來地靜默了下來,降穀零畢竟多了十多年的經驗,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隔著麵具,眼角飛快掃了眼周圍的人群,眼見他們各個抬著頭盯著拍賣師,儘管大多數人同樣隔著麵具,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光是會場緊繃的氛圍,就知道他們此刻的熱切了。而被眾人集體盯著的拍賣師如果不是身經百戰,可能都要在這種仿佛要吃人一樣的目光中顫抖了。
拍賣師同樣用很高昂的聲調,熱切地介紹著下一個拍品:“接下來,是我們大家都很期待的拍品,來自於某個研究院出品的不老藥!”
諸伏景光詫異地瞪大了貓貓眼:這世上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而坐在他隔壁的降穀零卻是瞳孔一縮。
黑衣組織?!
他們竟然也摻和進這場拍賣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