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顧微涼眸色微淡,嘴角抿了抿,順著周成祿的話往下說:“老師既然都知道,今日這聘我下或不下,下月初六周沅都得嫁進顧家。”
門外,周沅垂下眼盯著鞋上的繡花看,不知怎的,昨個兒還滿心的委屈今日卻消了大半。
其實仔細想想,爹和顧微涼是政見不合,顧微涼卻因一道聖旨不得不娶了政敵的女兒,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
姑娘長舒了一口氣,罷了罷了。
她正要進廳裡緩和一下僵持的氣氛,恰好和正出來的顧微涼撞上,二人皆是一愣。
顧微涼神色微變,眉頭擰了一下:“你都聽到了?”
周沅一下被問住,揪著眉應了一聲。
顧微涼張了張嘴想解釋,婚姻大事對姑娘家來說再重要不過,若是成了朝堂鬥爭的犧牲品,周家這個嬌氣的小姑娘怕是心裡不痛快。
可若是說他為了保周家才求皇上賜婚,周家未必會領這個情,怕是又要生出事端。
顧微涼將話咽了下去,像是為了讓她心裡能痛快些,又說:“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你在周家怎麼過,在顧家就怎麼過。”
周沅怔了一下,眉目舒展了些,揚了下眉頭,給自己撐場子說:“能虧待我的人,全京城也沒有一個。”
顧微涼看她這幅有點緊張又故作鎮定的模樣,不由偏頭笑了笑:“明日要去宮中謝恩,天冷,多穿些。”
周沅下意識揪了一下自己的小襖,她穿的挺多的,怎麼這人回回就隻會叫他多穿些。
沈嫣走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周沅揪著小襖上係的細繩,男人負手低頭瞧著她,眉宇間似是還有些未散的笑意。
沈嫣有些看晃了眼,她確實也是第一次這麼近的瞧見顧微涼,一下頓住腳步,驚訝於有男子能長成這般模樣,劍眉星目,就連鼻梁都像是老天爺精雕細琢出來的。
她微微紅了眼,走上前去喊了聲:“沈嫣見過顧大人。”
沈嫣一句話打破了原安靜的氣氛,周沅抬眸瞧過來,霎時皺起了眉頭:“你來做什麼?”
打小就作對,二人本是兩看相厭,誰知今日沈嫣一改往常,親昵的喊了聲沅妹妹,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聽說沅妹妹昨個兒接了聖旨後便將自己關在房裡,今早都沒怎麼進食,瞧瞧這眼睛都哭紅了,許是這親事太勉強,我這才想來寬慰寬慰妹妹,你、你是不是嫌我多事呀?”
周沅聞言,眼睛都瞪圓了,當著顧微涼的麵揭她的短,何止是多事,簡直是生事兒!
顧微涼這才仔細瞧了一眼,果然看見姑娘眼下輕微的泛紅,他抿了抿唇,確實是有些難為她。
又聽小姑娘滿臉不悅道:“你想怎麼寬慰我呀?那聖旨上寫著周家之女,倒也沒說哪一個,你也算是周家的女兒,怎麼你想替我嫁?”
被周沅這麼一說,沈嫣麵上露出片刻的錯愕,她確實不知聖旨是如何說的,周家如今未嫁出去的姑娘,除了周沅還有她,沈嫣心下忽然心猿意馬起來…
周沅輕飄飄道:“可惜你都收了陸家的聘禮,想也沒用。”
沈嫣一滯,下意識慌張的瞧了顧微涼一眼,脫口而出就說:“我、我還沒應,這事是娘做的主…”
周沅訝然,實在不知道沈嫣能說出這種話,前幾日不知道是誰和陸家燃一起跪在娘麵前哭著求著,這臉皮著實讓周沅不敢恭維。
不過到底沒把沈嫣的話當回事,周沅隨即進了前廳,周成祿還在兀自生著氣,周沅變著法子才將她給逗笑了。
顧微涼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聽到裡頭姑娘撒嬌的聲音,唇角一彎,抬腳便要離開。
“顧、顧大人…”
沈嫣忽然叫住他。
顧微涼在朝中任職多年,一眼就看出了沈嫣心下在琢磨什麼。
他目光落在沈嫣臉上,平靜柔和,並未生出半點不耐煩,就在沈嫣羞紅的低下頭時,男人淡淡道:“皇上賜的,是周沅,也隻能是周沅。”
顧微涼向來溫和有禮,至少旁人看來是這樣的,說話做事都拿捏著分寸,從來沒有半點逾矩。
哪怕是這句話,也說的叫沈嫣挑不出分毫錯來。
沈嫣愣了一下,麵色一白,對上顧微涼冷淡的眸子,僵硬的揚起嘴角:“那是自然,沅妹妹…真有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