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麵色一白再白,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緊,關節都泛白,她倒抽一口氣:“是,是我多言,娘的話我也帶到了,那便不擾沅妹妹的清靜。”
沈嫣背過身離去,臉色一下沉了下來,是她小瞧周沅了,本以為這麼多年她也就是個被周家寵壞的姑娘,想不到竟也能處處挑她的錯。
隻是更沒想到的是,周沅當真就這麼放下陸家燃了?
她說陸家燃心下還放不下時,周沅竟沒有一絲動容?
怎麼會,當初她分明在屋外聽到周沅對柳氏說願意嫁陸家燃的,她分明是喜歡陸家燃的!
殊不知,這邊沈嫣前腳剛走,後頭的周沅方才還嚴肅的神色一下就垮下來了。
她仰頭問:“我方才說的可好?是不是將沈嫣嚇著了?”
秋嬋與夏荷對視一眼,噗嗤笑了:“姑娘方才可都把我和夏荷給唬住了呢,還真有些夫人整管後宅的樣子。”
周沅撐著半邊臉嬌憨的笑著,也全然不記得方才自己還在因顧微涼而憤懣不平的事兒。
——
當初周江江拒了顧微涼的提親後,轉頭便嫁給了那年科考的探花,本以為此人前途無量,可這麼些年過去,卻隻止步在禮部的一個七品小官上,每年宮裡宴請大臣,卻都是邀五品往上的。
可這人便是周江江自個兒挑的,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認。
她瞧著明日的賓客名單,目光落在其中一處,不由驚訝道:“顧大人應了?”
高家的嬤嬤也有些摸不清:“照老夫人的吩咐,禮節上該給顧家發一份帖子,可沒想到顧家差人回話說,大人明日休沐,正好來沾沾高家的熱鬨氣兒。”
可往年送去顧家的帖子也不少,次次都是被回了回來,不想今年卻應了。
周江江若有所思的又瞧了幾眼那冊子上的名字,語氣裡帶著幾分飄忽:“想來,應是因為五妹妹……”
顧微涼向來不湊這些個熱鬨,不止是周江江,高家小公子的百歲宴上來的賓客裡,沒人想到內閣首輔顧大人竟能賞臉至此,因而頗有些不可思議。
又因為顧微涼的身份尊貴,高家自然不敢怠慢,便安排了第一桌的位置,這氣氛便有些難言了。
第一桌本是高家與周家的位置,顧微涼又與周成祿不合,二人往這兒一坐,像是供了兩座大冰雕似的。
不過周成祿也顧及到了今日是什麼場合,便暫時壓下了心裡那點不快,緩和著臉色去同高家那位女婿說話,完全冷落了顧微涼這位準女婿。
顧微涼不動聲色的喝了杯茶,他這個老師的脾氣,一如既往的倔強。
男人目光偏移,落在周成祿旁邊的小姑娘身上,就見周沅瞪了他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挑碗裡的蔥花,倒騰了半天才下嘴。
周沁在一旁就二人的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其實她倒是欣賞顧微涼,從一個一窮二白的書生到如今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定是有才乾,有計謀的。
若是能對圓兒好,那便是個頂好的夫婿,當初周江江因為看不上顧微涼的家世而拒了親,實在是眼神不好。
而周江江本以為今日見到顧微涼會平添尷尬,可顧微涼自方才坐下後,便沒看她一眼,恍如當年事全是錯覺一般。
她心情複雜的低下頭,也好。
周沁正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就見周渲拿著酒壺過去,將顧微涼身側的人擠開,熟絡的給顧微涼倒了杯酒,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嘖,我呢替我們周家敬這位準姑爺一杯,顧大人可否賞臉?”
顧微涼手上的動作一頓,目光悠悠的看了周渲一眼,突然想到那天在宮裡,姑娘氣急敗壞的說了一句“怪不得三哥哥說你陰險”,這便是周家三公子周渲了。
周渲被顧微涼這打量的眼神弄的背脊發涼,不過周三公子向來不是慫的,他挺了挺腰杆,將手裡的酒杯舉起,嬉皮笑臉道:“怎麼,準姑爺不敢喝啊?”
桌上幾人紛紛打量過來,顧微涼偏頭睨了周沅一眼,不由笑了聲,看來這回真的是動了周家的活祖宗,也得罪了周家所有人,這個周渲顯然是替自家幼妹出氣來的。
男人伸手接過酒盞,杯盞在手裡捏著轉了轉,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沅一眼:“五姑娘讓我喝,我便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