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伺候顧微涼多年,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不悅,忍不住笑了:“周家老爺今日剛回府,夫人多留一陣也是應當的,方才楊姑姑差人傳過話了,公子不必掛心。”
顧微涼沒反駁,吳媽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公子的心思,滿臉喜色的伏身退下。
原還覺得公子待夫人好,不過念著夫人是恩師之女,略有照顧罷了,可現在瞧著,許是有幾分不同了。
吳媽媽滿心歡喜,公子這些年為政務操勞,後院也沒個喜歡的,往後可就有了。
要說往常顧微涼也沒少自己用膳,可今日便覺得差了些胃口,沒動兩筷子便叫人撤了。
一直到戌時末,天都暗的瞧不見路了,顧微涼手裡捧著書卷,時不時抬頭瞧一眼,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吳媽媽推門進來:“公子,周府那頭傳話說,天晚了,夫人今日就在府裡歇下了。”
默了一瞬,顧微涼低聲應下,待吳媽媽關上門後心煩意亂的放下書卷,隨後出神片刻,自嘲的笑了聲。
此時周府,芙蕖苑裡,周沅與周沁睡在一張床上。
自打周沁出嫁後,兩姐妹便沒這麼親近過,周沅抱著周沁的胳膊蹭了蹭。
周沁轉過身子,麵對著周沅問:“如今安王通敵,爹是不可能再幫他了,若是爹往後效忠皇上,顧微涼也不必再用你牽製周家,我問你,你可想和離?”
周沅沒想到這一層,忽然被周沁點了一下,猛地一愣,錯愕片刻:“和離?”
“雖說是聖上賜的婚事,但當初那個情形,實在是逼不得已,若是換到現在,要是顧家也同意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圓兒,婚姻乃大事,勉強不得,雖說顧微涼身份尊貴,可你要實在不喜歡,也不必非要在顧家耗一輩子。”
周沅被周沁說懵了,不知所措的挪了挪位置:“二姐姐…”
“我原本倒是覺得你這婚事開始雖是勉強,但我也聽說顧微涼待你挺好,便覺得也不算委屈你,可這兩日蘇家準備將蘇婉送進宮,我方才想起來她與顧微涼也險些有一段姻緣的,你告訴姐姐,顧微涼心裡可有她?”
周沅壓低眉頭,捏著周沁袖子上的布料來回搓著,杏眸垂下:“我…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好像是有…”周沅吞吞吐吐的說。
周沁揉了揉周沅毛茸茸的腦袋,歎聲道:“若是他心裡有人,應當也不會強求你留在身邊,這事反而好商量了,顧微涼為人君子,不會為難你,你大可以直接與他商議。”
周沅點了點腦袋,想著想著便睡過去了。
周家這遭罪過去了,周沅本該要睡的極好,可不知怎的今夜頻頻噩夢,夢裡蘇婉不僅沒有被送進宮,還進了顧府,被抬成了平妻。
不僅如此,顧微涼對蘇婉寵愛有加,使得周沅在顧府的日子不好過,最後一夢驚醒,是她被蘇婉推進了池子裡。
周沅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坐了起來,想起那日沈嫣成婚時,蘇婉那句“如果沒有你,他要娶的應當是我才對”
秋嬋進來時便見周沅臉色奇差無比,忍不住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姑娘怎麼了?”
周沅一下回過神,才剛緩了口氣,又聽秋嬋說:“老爺已經去早朝了,姑娘快起來洗漱,用過早膳後該回府了。”
聞言,周沅一頓,慢吞吞的伸手讓秋嬋伺候著穿衣:“你差人去顧府知會一聲,我這幾日小住周家,就不回去了。”
“啊?”
周沅重重點了兩下頭,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前陣子娘受驚了,我留在這兒陪陪她。”
“可是…”
秋嬋皺著眉頭道:“夫人一早便上安福寺上香祈福,說是要在寺裡小住一陣呢。”
周沅輕飄飄的瞥了眼秋嬋,想了想又說:“那就說我扭到腳了,不便走動,待傷好了再回去。”
秋嬋遲疑的抬眸看一眼周沅,也不好多問,隻點點頭應下。
她端著洗漱用的水退下,默默琢磨著這事兒,難不成姑娘與顧大人鬨矛盾了?
午時,顧微涼剛一下朝,吳媽媽就將秋嬋過來傳的話知會了顧微涼一聲,她唉聲歎氣道:“咱們夫人可真受罪,一連病了幾日,這會兒又扭了腳,過幾日老奴去寺裡上香,可得給夫人求個平安符回來。”
顧微涼靜靜聽著,默了半響低聲輕言:“扭了腳?”
吳媽媽點頭:“可不是,聽秋嬋那丫頭說傷的可重,都下不了床呢。”
“是麼。”男人垂眸,放著一桌飯菜不動,忽然抬頭吩咐鄭凜:“備車,去周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