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睨了秋嬋一眼,示意她將這玩意兒端出去倒了。
秋嬋遲疑了一下,今日她分明聽見嶽大夫說是夫人特意向嶽大夫要的藥,怎麼又變成嶽的一番好意了?
“不行——”
周沅蹭的一下站起身,將這藥移到自己麵前護住,不知曉的還以為這是什麼救命良藥。
可顧微涼和秋嬋自然不會知曉,這藥於周沅與救命的藥無異,顧微涼若是喝了還有痊愈的可能,若是不喝,那可就真的半點治愈的可能都沒有了。
“這、這藥廚房熬了一早上呢,倒了豈不是浪費。”她沒什麼底氣的小聲說。
顧微涼微微一頓,抬眸打量她,狹長的雙眸微微眯了一下,點頭道:“好,我喝,你出去吧,這味道熏人。”
周沅慢慢鬆開碗,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不放心道:“那你一定要喝哦。”
顧微涼頷首,周沅忙就抬腳出了屋子,扶著門檻彎腰,直到秋嬋送了水過來方才好些,這藥味兒光是聞著就讓人受不住。
那邊顧微涼眼都不眨的將藥從窗台倒了出去,邊上正灑掃的丫鬟睜大眼睛瞧著,被顧微涼輕飄飄一眼嚇的忙低下頭,佯裝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不一會兒,周沅看著乾乾淨淨的碗底,滿心歡喜的離開了,還體貼的給顧微涼塞了兩口蜜餞,膩的男人一對好看的劍眉蹙了起來。
待人走後,顧微涼盯著門外姑娘的身影,直至消失,方才吩咐道:“去嶽大夫那兒,把今日這藥的藥方拿來。”
鄭凜不敢耽擱,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忙就往藥房趕。
然而嶽大夫像是早有準備似的,見著鄭凜一張臉樂嗬嗬的,轉身就將壓在算盤底下的藥房遞上,還囉嗦道:“這身子啊又不是強弩,強弩還有末呢,我瞧不止是公子,你也該補補。”
鄭凜莫名被塞了兩包藥,拿著那藥方去了書房。
書案前的人神色淡淡的掃了一眼,將那方子壓在一摞冊子下。
什麼都瞧不出來,光看方子,確實是調養身子的藥。
而這兩日,顧微涼發現周沅一改往日的反常,對他好的不得了,仔細照顧著他的飲食,仿佛是真怕他累垮了身子。
夜裡,周沅窩在男人懷中,一隻手繞到他背後安撫似的拍了兩下:“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你說對不對?”
顧微涼眉間一蹙,低下頭就見小姑娘一雙眸子亮盈盈的,但那其中的情緒卻叫顧微涼看不懂了。
他猶豫了下,點頭應下:“對。”
周沅笑了,滿意的閉上眼睛睡下。
顧微涼卻睡意全無,眼底清醒的盯著姑娘的睡臉打量,眉間布上幾許淡淡的沉思。
嶽大夫倒是好大的膽子,什麼時候叫這丫頭籠絡了去,連他都敢瞞。
——
翌日,鄭凜就依著吩咐,將昨個兒從後廚偷來的藥渣拿去外頭的藥鋪一看,便得了張同嶽大夫給的全然不同的方子。
他仔細瞧了一眼,人參,鹿茸,蛤蚧,鹿鞭…
這可全是大補之物,就算是調理身子,也不應當用這些過衝的藥物,又不是——
鄭凜神色一下詭異起來,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將藥方子折起來藏進袖口,四處掃了一眼,沒人瞧見。
而鄭凜還未靠近書房,便聞見一股熏人的藥味兒,他進到屋裡,就看到吳媽媽一臉喜態的笑:“老奴可從未見夫人對什麼如此上心呢,還特意吩咐廚房要煎滿兩個時辰,注意火候,若不是奴婢們攔著,恐怕夫人還想親自給公子煎藥呢。”
那邊顧微涼瞧見鄭凜,就見鄭凜一臉若有所思的盯著桌前那碗藥。
吳媽媽還在繼續說:“夫人也是心疼您,您日日操勞政務,長久以往身子定是吃不消,夫人小小年紀便知道疼人了,公子可真是有福氣!”
鄭凜咬緊牙關,忍著笑撇過頭去。
好不容易聽完吳媽媽嘮叨,顧微涼以政務為由將人打發出去。
“查到了?”
鄭凜點點頭,邊掏出藥方邊道:“屬下問過了,大夫說這藥藥性極烈,尋常人是絕對受不得,一般是用來治內疾的…”
顧微涼拿著方子的手一頓,好半響才慢悠悠抬起頭,眉間淡淡,看不出異常:“治什麼?”
鄭凜噎了一下,低頭下含含糊糊說:“就是,治、治不舉的,也不是屬下說的,是大夫說的。”
男人眉頭跳了一下,想起周沅這幾日的舉動,還時不時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安慰他,這丫頭…
顧微涼閉了閉眼,揉了下眉心,氣的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