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微涼讓她哭的腦仁和胸腔都在疼,隻好撫著小丫頭的背脊,一下一下去親她的唇,將那破碎的哭聲給堵回去。
周沅蚊子似的發出細細小小的哭腔,最後全讓顧微涼堵了個徹底。
一個綿長親熱的吻,摻著鹹鹹的味道,顧微涼恍若劫後餘生般的急促的去吻她,待兩個人都要喘不上氣他才堪堪停住,磨著她殷紅的唇瓣,用氣音道:“沒有凶你,沒怪你。”
周沅靠在他肩頭,哭也哭累了,眼睫上掛著淚珠,很快就睡著了。
顧微涼避開她的傷口,如捧至寶似的將人慢慢放在床榻上,抬手放下帷幔,這才慢步出去。
剛一出帳子,就見段衍坐在不遠處的柵欄木樁上,一個抬頭一個垂眸,一下便撞上了目光。
段衍眼尖的看到顧微涼右邊胸口的地方濕了一大塊,嗓子乾澀的問:“哭了許久吧?”
顧微涼移開目光,悠悠往前走,低低應了一聲嗯。
段衍似是放心不下的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跟了上去,恍若自言自語道:“那丫頭慣來不好哄,又受了委屈,顧大人要多擔待才是。”
黑色長靴踩在沙地上,磨著細細的顆粒發出聲響,在段衍說完話後攸的一滯,顧微涼眸光清冷的朝他看過去。
“今日若不是你,她便沒那麼好運了,算是顧家欠你的人情,你想要什麼?”
段衍微怔,笑著偏過頭:“顧大人客氣了,我沒什麼想要的。”
“是嗎?”顧微涼眉頭微微一挑,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許是段小將軍想要的,我給不了。”
段衍對上他的目光,兩個男人相對而望,誰也沒先說話。
頃刻,鄭凜從外頭匆匆跑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他先是遲疑的一頓,隨即又迫不及待道:“公子,柳家那兒說是找到給馬兒動手腳的人,是個喂馬的小廝,現在人正在皇後那審著。”
顧微涼雙眸緩緩一掀,欲要抬腳時卻猛地一頓,還是回頭對段衍道:“若我是你,便不會執著於得不到的東西,不如借此機會換個好前程。”
段衍垂在身側的拳頭一緊:“多謝顧大人指點。”
待人走後,段衍緊緊盯著前方匆匆的背影,深深抽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周沅在的帳子,想到方才將那一手血的丫頭抱來的路上,便聽她一聲聲哭著喊顧微涼。
段衍搖頭失笑,也沒久留,很快便走了。
另一頭,帝後的營帳裡,皇上與皇後高坐在主座上,麵前跪著個顫巍巍的粗布小廝,正是柳家押過來的。
那兩匹馬是王妃從自家挑的,如今卻鬨成了這番模樣,要是隻有柳長鳶受了點皮外傷便也罷,偏偏是周沅那丫頭為了救長鳶受了重傷,柳家便更要查清此事了。
查來查去,最後落在喂馬的小廝頭上。得虧這小廝是個沒膽的,隻問了兩句便什麼都說了。
他小半輩子都在喂馬,哪裡有機會見到皇上和皇後,更不知此事會查過來,顫著身子道:“皇上饒命,皇後娘娘饒命啊!小的、小的沒想傷顧夫人,隻、隻是鳶姑娘前陣子罰了小的,小的一時豬油蒙了心,這才做了糊塗事兒啊!”
“你!所以你就想害鳶兒?”王妃重聲斥道。
霍楚臨倚在座上,手裡把玩著扳指,若不是顧微涼那家夥方才臉色難看的可怕,否則這事也不至於到他一個皇帝坐這兒聽著。
眼看營帳門簾掀開,顧微涼冷著一張臉走來,霍楚臨輕笑了一聲:“這事兒就交給顧大人審吧,顧大人意下如何?”
王妃巴不得此事能與柳家脫開關係,忙點頭:“臣妾覺得甚好,此人便交給顧大人審著,聽憑顧大人發落。”
那小廝顫的更厲害了,偷偷抬頭睨了顧微涼一眼,又急匆匆垂下頭。
顧微涼側身:“鄭凜,帶走。”
鄭凜連忙應下,半拖拽著兩人帶出了帳子外。
王妃見狀,隻溫聲道:“圓兒那丫頭可還好?現下她爹娘又不在身邊,想來應是怕極了,我這個做舅母的得瞧瞧她才是。”
顧微涼沒什麼情緒的瞥了她一眼:“不必。”
王妃一怔,尷尬的抿了抿唇。
霍楚臨見顧微涼沒立即離開,反而是神色肅然的看向他,便屏退了旁人,皇後也知趣的退下。
四下無人,兩側圍著屏風,霍楚臨抿了口茶:“你著急了。”
顧微涼抬眼,但沒否認:“若是今日傷的是皇後,皇上也會著急的。”
霍楚臨被他戳中心事,輕笑了一聲,隨即又斂了神色問他:“萬一不是蘇家乾的,此事尚未定論,你若是猜錯了呢?”
“是不是不重要,皇上應當明白,隻要蘇家還在一日,難免猜忌疑心,不如趁早除了好。”
君臣二人相視一眼,霍楚臨抬手給他倒了杯茶,便算是同意了。
顧微涼繃了一路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正要往嘴裡送茶時,杯口在嘴邊頓住:“段家那小子倒是根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