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嶽大夫後,吳媽媽便讓廚房煎了藥,周沅聞著那味兒,盯著顧微涼一口不剩的喝下,隨後往他嘴裡塞了顆蜜餞,又掀了被褥要他躺下。
顧微涼看了眼半掀開的被褥,在周沅的注視下寬了衣裳後,老老實實躺下去。
但那藥裡有助眠的作用,他眼皮沉沉,倒是很快闔了眼。
周沅正彎腰給他掖著被角,吳媽媽叫來丫鬟撤了藥碗,腳步輕慢的走過去:“夫人,大房的聽說公子回了府,說要來見一見。”
周沅手上動作一頓,這消息也太快了些。
“就說公子病了,不便見人,請他們走吧。”
吳媽媽為難道:“老奴是這樣說的,可、可他們不信,非說是我們下邊人攔著不讓他們見公子,那大房媳婦兒怎麼都不肯走,在偏廳等著呢。”
周沅坐在床榻邊沿,一手覆上顧微涼的額頭,一手覆在自己額頭上。
這藥效哪有這麼快,看她眉頭深蹙的模樣,吳媽媽忍不住寬慰道:“夫人,您也被太憂心,喝了藥過幾個時辰便大好了。”
周沅情緒不大好的點點頭,她不喜歡顧微涼病著。
“叫丫鬟在旁仔細伺候著,我去偏廳瞧瞧。”她看著床榻上躺著的人說。
吳媽媽連連應下,又說:“老奴陪您去。”
說罷她便跟上周沅,那大房媳婦兒看著像個潑皮無賴,可不能讓夫人吃了虧。
那頭,鐘連芳在偏廳來回踱步,直轉的顧鑫眼睛疼:“我說你消停點吧,都說二弟是病了,咱明日再來不也一樣。”
鐘連芳恨鐵不成鋼道:“我說你怎麼就這麼窩囊,乾啥都不成,連上門求個人還畏畏縮縮的,你聽那些賤奴說病了就病了,哪那麼趕巧,我們一來就病了,又不是瘟神——”
她猛地打住後頭的話,見吳媽媽領著周沅過來,鐘連芳往後頭瞧了瞧,卻半個影子都沒瞧見。
“二弟妹,二弟怎的不出來見見他大哥?”鐘連芳問。
周沅臉色不大好看,同方才在臨安堂那笑臉相迎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緊緊抿著嘴角往主座上走去,兀自從果盤拿了顆荔枝,一邊低頭剝殼一邊說:“夫君病了,剛喝了藥睡下,大哥大嫂有什麼事兒跟我說也一樣的。”
鐘連芳笑著看了一眼顧鑫,顧鑫隻好說:“我們就是大老遠來,又許久不見二弟了,想見見他。”
周沅低頭咬了一口果肉,水汁滴到了手腕上,她捏著絹帕擦了擦:“那也得等他病好了,總不好將病著的人叫起來特意見見大哥大嫂吧,就是皇上皇後來,那也是不能的。”
客座上的二人一怔,被周沅隨口一句皇上皇後給說懵了。他們哪敢同皇上皇後比,可周沅這話不就是說,帝後來都見不得,他們算個什麼東西麼?
鐘連芳艱難的揚起一抹笑:“之前也沒聽說二弟病了…”
周沅擦了擦手,抬眸看了鐘連芳一眼:“我也納悶呢,大哥大嫂一來他就病,巧了。”
“你——”
“行了!”顧鑫拉住鐘連芳,連連向周沅賠不是:“是我們唐突了,二弟既然病了,那就等他病好了我再來瞧,你大嫂也是擔心,她嘴笨,二弟妹是京城貴家的姑娘,彆同你大嫂計較。”
“夏荷,送人吧。”周沅語氣淡淡,完全沒有要再繼續和他二人攀談的意思。
夏荷抬了抬下巴:“顧大爺,嫂夫人,走吧。”
鐘連芳當真傻了眼,都說京城的姑娘慣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可她這個二弟妹,哪裡是大家閨秀,分明粗野!
出了沁雪苑的院子,鐘連芳陡然停住腳步,拍著胸脯給自己順了幾口氣:“你瞧見沒,怪不得孫嫻那丫頭會被連夜送回縣裡,王媽媽亦是被趕出來的,二弟妹這般不念妯娌感情,實在嬌蠻!”
顧鑫隻好搖頭:“那是大官家出來的姑娘,還是嫡女,如今府裡隻她一人,都聽她的,你可彆事情還沒求便先得罪了人。”
鐘連芳雖不高興,但到底覺得顧鑫說的在理,隻好把這口氣先咽下。
而偏廳裡,周沅沒動身,低著頭剝著荔枝,味同嚼蠟的丟進嘴裡。
吳媽媽歎了聲氣:“夫人,這大房一家不像前頭那嫻姑娘那樣好打發,若是怠慢了,怕她們嘴碎出去亂嚼舌根,汙了夫人名聲。”
“先敷衍著,囑咐白管家不許給臨安堂多支銀子,沒點閒錢想必也不會在京城亂走動,吃的住的都好生待著,也不必太客氣,吳媽媽掂量著辦吧。”
“誒,老奴明白。”吳媽媽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