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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隻覺得胃裡泛酸,但也算不得什麼, 許是天兒熱了, 她這幾日總覺得時不時頭昏腦熱一下, 頂多就是中了暑氣,歇一歇就好。
她忙擺手,欲讓皇後不必請太醫來,誰知剛一站起來,嘴還沒開,一陣天昏地暗的, 下一刻她便沒了知覺, 隻來得及聽見夏荷和秋嬋喚她的聲音。
——
鳳棲宮主殿裡, 兩扇木色雕花屏風圍繞, 屏風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似是有人悄聲走過來,擱下了瓷碗, 隨後又退了下去。
緊接著有人低語, 聲音極輕,像是怕擾到裡頭的人。
周沅眼皮皺了皺, 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她雙肘撐著床榻, 待看清床榻上雕刻的鳳凰紋路後不由一驚, 忙就要起身。
正捧著茶碗進來的夏荷一見, 疾步走過來驚道:“夫人, 您可嚇死奴婢了, 頭還昏不昏,哪兒不適的您可要早早說。”
聽到裡頭的動靜,屏風外的聲音也攸的一頓,緊接著皇後繞過屏風一側進來,看著周沅笑了一眼:“真是胡鬨,若是你今日出了什麼不測,本宮可就成罪人了。”
周沅還是覺得腦袋沉重,揉了揉太陽穴道,夏荷一勺湯藥喂到嘴邊,她都還暫且清醒不過來。
“李太醫,說吧。”皇後往屏風外吩咐了一聲。
周沅下意識往那半透的屏風看去,就見太醫恭恭敬敬立在那端,得了皇後的吩咐,他頭上的烏紗帽更低了些,年邁的聲音從屏風一側傳來:
“回娘娘,顧夫人懷了身孕,堪足一月,胎兒尚小,夫人的身子又算不得很好,再加上平日未曾悉心照料,怕是這前三月很是難熬。”
李太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每個字都砸在周沅腦袋上,直將她砸懵了。
周沅指尖微顫,抬手要拉夏荷,夏荷立即放下碗,輕輕覆在她手背上,笑著道:“夫人沒聽錯,您有了,一月了呢,都怪奴婢們平日不周到,竟是沒察覺,實在該罰。”
李太醫似是猶豫了一下:“皇後娘娘,顧夫人這身孕來的也突然,想必是沒有做好準備的,身子尚未調養好,如若不謹慎些,微臣怕…”
他話未說全,可意思卻清楚明了,皇後是懷了四個月的胎,總歸有些經驗:“往後就勞煩李太醫,每七日為顧夫人把一把脈,多上上心。”
李太醫自然遵命,領了吩咐便退下。
周沅一頓,就要起身謝過,又被皇後給製止住:“你呀就彆折騰自個兒了,先在我這鳳棲宮歇著,顧大人與皇上的禦書房議事,我已派人去知會一聲,隻是皇上平日議事是不許人打攪,我讓宮女在外頭等著,待一結束便知會顧大人。”
周沅目光落在皇後身上,她實在算得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好皇後。周沅想起顧微涼當日告知她的有關燕家與皇帝的事兒,就忽然明白,為何當初的皇上要的不是燕環。
周沅淺淺一笑:“勞娘娘費心了。”
皇後身邊的大太監從門外過來,停在屏風外,像是怕打擾了二人說話,輕聲道:“娘娘,婉妃來了。”
聞言,皇後眉頭一蹙,並不大想見她的樣子:“她來做什麼?”
太監笑了兩聲:“想必,又是為了侯府來的。”
如今的侯府換了新主,卻不得恩寵,兩位蘇家女在宮中得為了侯府謀略算儘,也是為自己爭得一個好前程。
“打發了,就說宮中有貴客,不便請婉妃進來。”皇後淡淡道。
周沅低頭很是聽話的一口一口將夏荷送過來的藥吞了下去,嘴裡的苦味兒漫開,她注意力都在蘇婉那兒,藥喝的倒算順暢。
太監應聲退下,皇後轉身過來搖了搖頭:“蘇家這位三姑娘,也是糟蹋了,當初若是不進宮,如今說不準也嫁了好人家。”
周沅雖與蘇婉不對付,但她慣來是個同情心泛濫的,蘇婉此人清高孤傲,但確實是京城裡頭能叫的上名兒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刻苦練了小半輩子的才藝,如今卻都要糟踐在宮裡,以蘇婉那般性子,要她認命,著實不易。
皇後歎了聲氣,金手一抬翠雲便上前來扶,隻聽皇後笑說:“你且歇息著,眼瞧就要大選,得趕在這前頭挑一挑官家的姑娘,到時候也好一並封了名分。”
翠雲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自然敢講旁人不敢講的話。她眉頭一蹙,極為不滿:“娘娘若是能有顧夫人一半的性子就好了,哪有將皇上往外推的,宮裡人少,您不是也清靜。”
翠雲話落,皇後扭頭看了一眼周沅,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我從前,不也是她這個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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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後宮佳麗而言,霍楚臨必定不算個好男人,但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好皇帝,政事上極為上心,下了朝幾乎有大半日都在禦書房內。
眼瞧一個時辰過去,裡頭半點動靜都沒有,鳳棲宮來的小宮女靠在雕著龍紋的木柱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支呀一聲,禦書房的門被從裡頭打開,小宮女一個機靈站直了身子,銅鈴般的眸子緊緊盯著門口,卻見是皇上身邊的安公公。
宮女泄了氣兒似的又靠了回去,另一頭的小太監在安公公耳邊低語了幾聲,大抵是說皇後身邊的小宮女在這兒候了一個多時辰。
安公公心下忽然一緊,壞了,皇後娘娘懷著龍胎,該不會出事兒了吧?
安公公急的險些絆了自己一腳,好容易站穩了,著急忙慌問:“可是娘娘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