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陽風景雖好,也很舒適,但劉備等人並未停留太長時間,他們此次來的目的,除了驗收新城之外,實際上也是抱著遊玩的心態來的,畢竟兄弟三人,自赤壁之戰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相距了,哪怕關羽在公安那邊,多數時候也是在操練水軍,而劉備則是料理政務,聚在一起的時間實際上沒有多少。
看得出來,劉備對此行的收獲還是很滿意的,嶽陽城的作用,超過了他的預期,當然,自此以後,漁鄉乃至整個長沙的稅賦會恢複,劉備如今已經開始在全力為入蜀做準備,荊州的一切都以這件事為中心,劉毅就算有其他計劃,也得為這件事讓路。
張飛走了,就如他說的一樣,這嶽陽雖好,卻不是好男兒該待的地方,至於那好男兒的標準,那自然是張飛定的,不過張苞卻被留下來了,劉毅覺得自己的理想似乎要實現了,因為關羽不知道什麼原因,吧關興也丟下了,自己這裡或許真的有可能成為三國版幼兒園。
“聽說那關平自從從你麾下回去後,似乎有所改變。”坐在涼亭裡,崔州平端詳著棋盤,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跟張苞較勁的關興,對著劉毅笑道。
“這個倒是沒在意。”劉毅聞言,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呀……”崔州平頗有些無奈的道:“既然無心仕途,何不與我一般,做個逍遙隱士,你我寄情於山水,何必管這世間是非?那關平、劉封且不論,魏延、黃忠這兩人,算是出自你門下,也算是你半個門生了。”
“但我還有些抱負需要施展,當今三大雄主之中,皇叔最是適合。”劉毅笑著搖頭道。
“塵世如潮人如水,可歎江湖幾人回,這官場可不像江湖這般灑脫。”崔州平哂笑道:“對於荊州士人來說,劉封、關平還不至於,但黃忠、魏延卻不同,包括那還在零陵做都尉的劉三刀,他們已經被視為你的派係,自然會有所打壓,而你此時若不能站出來,他們便如無根飄萍,隻能各自為戰,你若想立足於劉備麾下,也需要他們支持,這樣聚在你身邊的人,才會越來越多,你的地位也會越發穩固。”
“不至於吧。”劉毅雖然感覺到有人針對,但劉備對他還算不錯,也很重視。
“如今劉皇叔確實重視於你。”崔州平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看著劉毅笑道:“但恕我直言,他已經老了,他百年之後,新主是否能如劉備一般重視你尤未可知,你的人脈其實並不差,那張飛、關羽、趙雲與你都頗為親善,年輕一輩之中,劉封、關平敬你,但這些人你卻未曾善加交善,還有孔明、士元,皆可為友。”
“那你可曾想過……”劉毅默默地落下一子,苦笑道:“兔死狗烹?”
崔州平聞言,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劉毅,摸索著手中的棋子端詳著棋盤道:“既然說到這個話題,不妨來論上一論,其實縱觀古今,這殺功臣之事已是屢見不鮮,尤其是自高祖開始,伯淵可曾想過,為何當年高祖要殺功臣?”
劉毅想了想,何止是現在,往後再推千年,都是如此,開國功臣能有善終者,真的不多,但緣何如此,劉毅也想過道:“封無可封了吧?”
一般開國功臣地位都很高,甚至敢跟皇帝拍桌子的以前不知道有沒有,以後肯定有,而且萬一這些人一不小心立下功勞,再封還能封什麼?
“此其一也。”崔州平笑著往棋盤上落下一子道:“就以高祖為例,漢初三傑其實每一個,若論能力都遠超高祖,換個說法,這些人任何一個造反,高祖都未必鎮壓得住!”
“人心難測,高祖沒能力去辨認那些功臣是否沒有二心,也沒有精力去一個個辨認,而且若隻求忠心或者說德行,又有幾人可用,所以先用之;天下一統之後,也無需去管誰忠心,隻需去看誰有能力威脅社稷,那便殺之,反正天下已定,這些人之才能,也未必有用武之地。”崔州平一雙眼睛裡,帶著幾分洞悉世情的睿智。
劉毅默默地撥弄著棋盒之中的棋子,無法反駁。
好像還真是這樣。
“退一步講。”崔州平擺弄著棋子道:“定天下時,高祖年事已高,就算這些功臣忠於自己,但是否忠於新君?幼虎是否能夠震懾群狼?”
“不確定。”劉毅點點頭,卻是明白了,不管能不能,這些都是不確定因素。
所以說,皇帝這個職業,通常都是最沒有安全感,最多疑的職業。
劉毅突然好奇道:“你說這個道理,孔明是否懂?”
“當然懂。”崔州平靠著椅子,閉著眼睛笑道:“但有時候,學得一身才學,若不得施展,豈非白活一回?”
“那你呢?”劉毅好奇道,崔州平和諸葛亮之間孰強孰弱,這真不好說,名聲來說,諸葛亮自然大,但崔州平給他的感覺,看事情看的更透一些,或者說,他願意跟自己把事情說透,但一身才學,也足以列入當世一流人才之列,卻為何甘願如此做個隱士?
“我?”崔州平歎息道:“我隻想天下早定,如今時局,無論我加入哪一方,也無法左右天下局勢,更無法儘快消弭戰禍,又何必勞心費神?”
“那若要你出仕,該如何?”劉毅笑問道。
“簡單,你那主公若能在占取益州的同時,守住荊州並與江東保持聯盟,新主繼位之時,便是我出仕之日。”崔州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