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提到建寧,有四百多裡的路程,如果快馬加鞭,不考慮戰馬休息的話,也得跑六天,但馬也得歇息,喂草料,沒帶草料的情況下,單靠放牧,跑一天就得停下來放牧一天,否則到了兩三天後掉膘掉的厲害,根本跑不到建寧就得累死,再加上道路難行,等魯元兩人趕到建寧時,已過了半月之久。
建寧太守為正昂,但實際上整個建寧郡上下皆以雍闓為尊,魯元趕到時,雍闓正在宴請賓客,聽聞魯元到來,雍闓有些疑惑,連忙讓人將魯元接進來詢問。
魯元帶著鄭主簿進來,被請入偏廳,雍闓讓人代替自己宴請賓客,以不勝酒力為由,退入偏廳來件魯元。
“太守不在朱提駐守,怎來了建寧?”看到魯元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臉上容顏更是憔悴,不由皺眉道。
“正禮兄見諒,實事態緊急,無暇梳洗。”魯元苦澀道:“冒犯之處,海王正禮兄莫怪。”
“究竟發生了何事?”雍闓聞言詢問道。
“朱提……失陷了。”魯元苦笑道。
“哦?”雍闓聞言反倒不在意,前段時間朱提那邊的蠻族鬨得很凶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如今看來,想必是朱提被那些蠻兵給攻陷了,這種事,雖然麻煩,但蠻族嗎,給他們城池他們也不會治理,發泄一通,自然就回去了,不過魯元也算是自己人,既然求到這裡來了,雍闓思索著派人去跟那些蠻族交涉一番,讓他們退回去,魯元回去繼續當太守,上報州府,文書上美化一番,再加上一些關係運作,魯元這個太守還能保得住。
畢竟跟魯元之間的合作很順暢,換個人來當朱提太守,少不得要花費一些功夫來重新打點,還未必能夠保證對方跟自己是一條心。
“我與那穆苛洞頭人有些交情,稍後著人去與他說項,你這些時日便在建寧歇息些時日,莫要擔心。”雍闓笑著寬慰道。
穆苛洞在朱提算是大族,被敬稱為族長,但在雍闓眼裡,隻能算個頭人,畢竟四五千的族群,也隻能在靠近漢族聚集地的蠻族中稱雄,真正的蠻族那是幾萬十幾萬的都有,最差的也有個七八千,那才有資格讓雍闓叫一聲洞主,這種小部落的首領,說是有交情,那都是抬舉對方了。
蠻族人少,但也是相對的,整個南中地區,縱橫有千裡,這麼大的地方,那些蠻族若聚集起來,百萬不好說,但幾十萬總是有的,若是真的幾萬人的部族,雍闓也需要考慮考慮對方的態度和影響力,但隻是個四五千人的部落,問題就簡單了。
“非是如此!”魯元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知道雍闓是會錯意了,當下連忙搖頭,朱提的情況說複雜其實並不複雜,劉毅入南中,沒有先去郡城,而是選擇與南中的蠻民待在一起,幫忙伐木墾田,收了人心,這個準備了大半年的時間,具體時間怎麼做的,魯元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劉毅收了人心,朱提一帶的蠻民現在都聽他的,甚至蠻民造反,背後也是劉毅,然後他在朱提的根就被劉毅刨了,就算現在回去,也沒什麼用。
這一長段的,說起來很長,一開始雍闓並不是很在意,但聽著聽著,他聽出味道來了,劉毅此番來南中,或許根本不是為了采礦,或者說並不隻是為了采礦,他要的是整個南中,這是劉備的意思,也代表著,他往日裡那般肆無忌憚的當南中土皇帝的逍遙日子,將會受到考驗,劉備顯然已經不能容許他獨霸南中,所以劉毅來了。
對方的目標並非隻是銅山,而是他或者說整個以他為中心的利益集團,這點從劉毅乾脆的將朱提那些大戶連根拔起就看得出來,這是位心狠手辣的主,並不像傳言中那般。
身邊的幕僚麵色也凝重起來,看著雍闓張了張嘴,但魯元在這裡,有些話不好直說,隻能把話咽回去。
“正禮兄,為今之計,我等當先發製人!”緩了緩,魯元看向雍闓,肅容道。
“哦?”雍闓神色一動,看向魯元道:“何解?”
“牂牁太守朱褒、越嶲太守高定素來心懷故主,那劉備無故奪同宗基業,早有不滿,如今那劉備既然咄咄相逼,我等何不舉旗起事,廣邀蜀中忠義之士,驅逐劉備,迎回季玉公!隻需我等同心,蜀中忠義之士必群起而響應!”
“這……”雍闓有些猶豫,如此一來,就不隻是地方割據這麼簡單了,而是跟劉備宣戰。
這幾年劉備日漸勢隆,在這地方上稱王稱霸還行,但真讓他出川,有些信心不足。
“正禮兄在這南中之地素有威信,南中蠻族皆以正禮兄為首,隻需正禮兄登高一呼,聚齊十萬蠻兵,何懼劉毅,更可向東吳、曹魏求援!”魯元看得出來雍闓有所意動,連忙勸道。
他現在已是沒了退路,劉毅手中握有他的證據,就算想投降,劉毅手中所掌握的那些證據都已經夠他死十次了,既然沒了退路,那剩下的事情也就簡單了,他隻能選擇這一條路走到黑。
雍闓的幕僚聞言皺眉道:“府君此言差矣,家主雖立信義於南中,但這等事情那些蠻族未必敢應,何況漢中王南征北戰多年,我等便是起事,未必能勝。”
這幾乎是等於造反了,那些蠻族如果輸了,還能夠躲回山中繼續逍遙,但他們如果輸了,那就全完了,現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