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靈府碎裂死在解離塵手下的叛門弟子並不知道誰來了。
血汙了他的眼睛,神府動蕩根本不敢動用神識,他隻知道來了個女子,無暇思索為何堂堂離州君要在一女子麵前偽裝他的殘忍狠絕,隻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生機,奄奄一息地掙紮著往前,嘶喊著:“宗主救我,宗主救我!”
他在配合解離塵的演出,但解離塵清冷俊美的眉宇間未見半點悅色。
倒是露凝被嚇得心驚肉跳。
解離塵適時地來到她麵前,將血腥的畫麵擋住。
身後一隻小手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輕聲說:“我沒事,不必管我,快繼續救人吧。”
叛門弟子掙紮著身體,努力加強存在感,他抬手抹去眼睛上的血汙,模模糊糊看到高冠廣袖的離州君步步行來,彎下腰,朝他探出手。
他心中一喜,若非疼到極致做不出彆的表情,他可能會哭出來。
被玉州君要挾背叛宗主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想起過曾經背叛宗主之人的下場。
宗主剛出關就處置過幾個人,那可都是離州下屬宗門的大能,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化神的修為,是他所不能比的,連他們都沒能活下來,身死道消,他能有什麼好下場?
可不管怎麼都是死,他年輕,又是底下的弟子,沒直麵過解離塵,就覺得可以試試,萬一不被發現呢?
若早知會像現在這樣,他決計不會答應玉州君。寧可死在藥效發作之中,也好過被這樣折磨,一寸寸碎裂神府與魂魄來得好一些。
還好……還好還有機會……等等。
充血的雙眼猛地睜大,瞳孔裡滿是不可置信,叛門弟子錯愕地望著解離塵,他的臉俊美若天神,也確實是宗門弟子心目中的神,他現在眼神裡甚至帶了些憐憫,可他所做的根本不是在幫他療傷。
他在那女子的注視之下給了他致命一擊。
他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直挺挺倒下的瞬間被解離塵手臂接住。
解離塵甚至替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在他氣絕之前朝那女子溫聲道:“沒事了,他睡醒就會好的。”
不,他不會好了。
他已經死了。
露凝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捧著小紙人見那弟子安靜地“睡”了,跟著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見到血腥的場麵,她該避開的,但這次沒有。
她克製著本能,努力去看那名弟子的情況,哪怕心悸不已,還是沒有轉開視線。
腦子裡畫麵變換,無數熟悉的陰影緩緩覆蓋了她的思緒,可她告訴自己不能沉浸其中,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好好要嘗試,努力克服。
這也沒什麼可怕的不是嗎?隻是有些惡心。
露凝麵色發白,將小紙人托到一旁,輕輕按著心口。
解離塵發覺她的異常,捏訣喚人來帶走那弟子的屍體,清理過自己後才碰她。
“來。”他抓住她的手,小紙人跳下來小碎步跟著他們。
“沒有味道了。”
他冷靜的聲音感染了她,方才作嘔感削減不少。
看著被他牽住的手,露凝慢慢收了回來,指了指地麵上一竄一竄的小紙人說:“它方才看起來很不好,所以我帶它來給你看看。”
解離塵睨了睨小紙人,小紙人瞬間縮到露凝裙角後麵。
露凝把它讓出來,蹲下說:“彆躲啊,讓宗主給你看看,你就會好起來了。”
解離塵望著這一幕,心底有種隱秘的殺意。
他微轉手腕:“它隻是個傀儡,你不必太在意它。它會精神不佳是因離我太遠,低等紙傀儡不能離開主人太久。”
話音剛落,小紙人就不受控製地飄到他手上。
“之前為教你做了最低等的,現下換個高等的給你。”
不及露凝阻止,解離塵便將小紙人燒毀,連灰燼都沒留下,於是露凝的視線終於能隻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但她好像有些不高興,之前還和他有話說,現在直接沉默了。
……做錯了。
“看好。”
解離塵換做兩手結印,這還挺新鮮的,露凝隻見過他單手解印,雙手的話是否代表他這個法術難度更高了?
他的手修長乾淨,指節分明,結印時十分優美,有種仙法道家特有的禁忌神聖感。
露凝注意到漫天星子彙聚在他所結法印之中,數種顏色凝合在一起,最後歸為潔淨的白。
又是一個小紙人。
這紙人還有了簡單的臉,像用筆畫下的一般,露凝判斷了一下,就像這樣:^_^
她表情有些微妙,小紙人比前一個爭氣,不用人托,自己搖搖晃晃飄到她肩膀上,一邊按著她的肩膀,一邊指指解離塵,好像在說:彆生他的氣。
還不待露凝表示什麼,另一肩上落下一隻手,是解離塵。
他像那小紙人一樣輕柔地按著她的肩,低沉道:“它不會再出現之前的問題。”
……確實,它看起來可真是精力充沛啊,對著露凝張牙舞爪,明明沒什麼力氣,卻推著露凝往解離塵的方向去。
露凝躲開它說:“其實不用這個。”
那個都毀了,就不用第二個了,那本來也不是她的。
解離塵卻說:“它很有用。”
話音剛落,那表情^_^如此的小紙人立刻竄起來,開始用細小的手臂施展法術,給露凝變出一朵花來。
是解離塵很久之前覺得香氣好聞的那種花。
傀儡是他製的,心意也由他,會出現這種花也可以理解,解離塵隻稍怔了一下。
看到露凝接過小紙人嘰嘰喳喳遞來的花後,他慢慢說:“它應該很好聞。”
是一種模棱兩可的語氣,畢竟記憶太久遠了一些。
露凝接過花時就聞到了,聽他這麼說又本能地嗅了嗅,確實很好聞。
“……我該回去了。”
她來了太久,巡邏弟子都回來了,她也該走了。
雖然他們未曾對這裡有任何多餘的關注,可她還是不自在。
她不想彆人發現他們關係的不同,解離塵意識到這一點,按理說該順著她來,這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是不行。
“來人。”
他猜想她不會讓他送她回去,直接喚來一名弟子。
一名女弟子走上來,執劍一拜:“宗主。”
“讓她送你回鑄劍宮。”
女弟子聞言主動走到露凝身側,做出“請”的姿勢,露凝想說不用,可解離塵雙手負後,大有她若不應就親自送她的架勢,便隻能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