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卿道:“正是。之前魔界傳出消息,說離州君在凡界神魂離散過,我那時就覺得有些熟悉,原來他便是我曾在業國的國師大人。”
她簡單地將解離塵和露凝的關係複述了一遍,雲似畫微微頷首:“原來如此。”語氣裡沒聽出多少意外,好像早就猜到了。
燕卿卿還要說什麼,地麵忽然劇烈震動起來,雲似畫皺起眉,兩人一起望向結界之中,巨大的比武道場裡,解離塵與連州君已經開始了他們的交鋒。
在他們之前,所有人的比試都是點到為止,盟主之位確實足夠吸引人,秦川夜出事之後的確有不少人心裡長草,可想到商靡和懷袖,他們心裡也清楚自己不行。
參加九州大會要立下生死狀,他們不打算拚儘全力與誰交惡,這些人都惜命得很。
解離塵和他們不一樣。
連清自知不是對手,打算過上幾招保留顏麵後主動認輸,可解離塵根本不給他認輸的機會。
他一招就敗在他手下,他甚至不曾喚出神劍濯蒼。
在地麵震動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後,連清發現他不僅僅是一招被打敗。
他心口開了巨大的血窟窿。
他低下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噴湧而出的鮮血,瞪向解離塵,連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他倒下的時候雙目圓睜,眼底寫滿了詛咒與不甘。
解離塵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連一根頭發絲都沒亂。
他朝前走了幾步,俯下身去,看似在為連清合上雙眼,掌心卻在觸碰到對方時聚起了血氣四溢的寶珠。
他將寶珠收入袖裡,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
玉州弟子看呆了,哆哆嗦嗦地喊了聲:“——離州君勝。”
解離塵黑衣白發步出結界,最後的眼神是投向玉璿璣的。
他什麼也沒說,但玉璿璣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一個就是她。
玉璿璣唇瓣輕顫,她其實沒那麼擔心,她已經輸了比武,不會再下場,解離塵要怎麼殺她?
她有些底氣在,也就敢指著解離塵斥責:“離州君這是作何?連州君實力遠不如你,你輕鬆勝他即可,怎可傷他性命?你將連州各宗置於何地!不怕他們反了你離州嗎!”
所有人都看著解離塵,包括露凝,可解離塵誰都沒看,也包括露凝。
他背對著這些人漫不經心道:“為何不能傷他性命。”
他轉過身來,目光劃過每一張驚恐的臉,嘴角笑都帶著血腥氣:“你們都下了生死狀不是嗎,死在比武上應心服口服,想來連州各宗也輸得起。”
等到今日才取他們的性命,他已經等得太久,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既名正言順,不必被圍追,又有絕對自信的實力。
解離塵輕描淡寫的話挑釁了所有人,商靡擋在搖搖欲墜玉璿璣麵前,冷著臉道:“離州君這麼所做的確合乎規則,無可指摘,但此事本不至於此。連州君沒有與你相爭的實力,傷不到你,你敗了他就是,如此殘忍嗜殺,實在不似正修。”
露凝早已站了起來。
事態變成這樣她不可能坐得住。
連州君血流了滿地,解離塵殺他時毫不猶豫,雖隻用了一招,卻將他丹田碎裂心臟全都震碎,手法殘忍,令旁觀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痛苦。
他這麼做確實過火,所有人都在指責他,可他根本不在乎。
“本君要做便做,輪得到你來置喙。”
解離塵上下一掃商靡,冷淡輕蔑的態度令商靡十分不悅。
“離州君,你雖打敗了秦川夜,可他養尊處優多年,修為一直不曾精進,隻是徒有虛名罷了。”商靡直接道秦川夜虛假尊榮的真麵目,“你若因此而得意忘形,本君隻能說——”
商靡往前一步,一字一頓道:“你很快就會死在你的自負和猖狂上。”
露凝將那邊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再忍不下去,掙開鑄劍長老的阻攔奔向解離塵。
解離塵本想說話,卻在注意到露凝過來時放棄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他身邊,直接將他護在了身後。
方才還萬夫所指孤立無援的人,突然就有了依靠。
解離塵長眸半闔,廣袖下的手指動了動,徹底不想再說話了。
露凝卻有很多話說:“商州君真是好笑!”
商靡眯起眼,匪夷所思地看著這個不過金丹巔峰期,卻敢與自己大呼小叫的小女修。
“規則是紫微帝府所定,生死狀是諸君親自所下,你們如今為連州君的死一擁而上,是在試圖反抗紫微帝府的規則,還是說——”她冷笑一聲,“你們怕了?”
她將解離塵嚴嚴實實護在身後,不屑地看過他們,在商靡駭人的神色下依然不動如山:“怕死就直說,扯這麼多做什麼?平日裡不見得你們與連州君關係多好,他死了你們倒是都跳了出來,假仁假義得做什麼?不過是怕這種事也發生在你們身上罷了。”
玉璿璣嗬斥道:“退下!州君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小弟子來插嘴?!”
露凝不退反進:“你們做得出這等令人作嘔輸不起的事情,還怕彆人揭穿?自己先不要臉,彆人徹底不給你們臉了,你們還反過來不高興,真是笑掉我的大牙!小弟子怎麼了,小弟子也可以看不起你們!”
“你!……”玉璿璣忍不住想動手,被商靡及時攔住。
但露凝並未攔著解離塵。
於是玉璿璣發間朱釵碎裂,滿頭烏發瞬間焦黑。
她驚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解離塵的手:“你!你竟敢!”
“下次再這般與本君的妻說話,掉的便是你的腦袋。”解離塵漫不經心道,“你那腦袋最多隻能再戴幾日,當好好珍惜。”
語畢,他漠然轉身,牽著露凝消失在道場。
“……他剛剛說什麼?”有人低聲議論,“那是他的妻?離州君娶妻了?何時?!我們竟不知!”
雲似畫站在人群之後,想起露凝單薄嬌小的身子義無返顧地擋在解離塵麵前,不知聯係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些笑意。
燕卿卿看了他一眼說:“溫小姐在凡界時並不這樣……”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但從前的露凝是標準的溫順貴女,可乾不出現在這樣的事情來。
雲似畫轉過身說:“他們何時成的親。”
燕卿卿怔了怔:“應當是在凡界時。”
“原來那樣早。”
雲似畫感慨了一句,抬腳離開。
燕卿卿抿唇跟上,莫名有些不安。
聽露凝的意思,其他州君難不成也會和連州君一個下場?
雲似畫也會嗎?
他會死嗎?
離州仙舟上,露凝氣得來回踱步。
“把我拉回來太早了,我還有好多話沒說,這群人太過分了,他們怎麼能那樣說你!”露凝氣得臉頰眼睛都紅紅的,“他們竟還好意思說你殘忍嗜殺,真是——”
解離塵跪坐著,仰頭看著她來回踱步,耐心地等到她說到這裡,輕輕道:“也許,我就是殘忍嗜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