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內城中山路一如往常的人聲鼎沸,雖然是正月初一,但並不妨礙百姓們拖家帶口來中山路湊趣采辦,街道上也有熱鬨的雜耍技藝表演,不時引得幾聲歡快的叫好聲響起,讓本就熙熙囔囔的街道更添喧囂。
按品類規劃且布局合理的各類商鋪亦是人頭攢動,店小二忙著招呼客人介紹商品,店東家算盤敲得劈啪響,偶爾看到哪件貨物缺了,急忙吆喝人趕緊去倉庫調貨補缺。
店門口不斷有人出入,進去的人往往都是一臉的新奇之色,驚訝於那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商品,待得離開鋪子,手上已經提著大大小小包裝精美的包裹,笑容滿麵的帶著家人繼續走向下一家鋪子。
偶然看到街道上叫賣糖人糖葫蘆的小販總是能夠見到一群總角孩童圍著草把子哭喊著求爹娘給買一根嘗嘗,一直哭到父母覺得實在丟不起那個人呢,才拿出幾文錢買一根來與孩子分著吃。
何氏酒樓三樓的包廂裡,席雲飛瞰著腳下的這一切,嘴角不自覺的淡淡一笑。
“郎君?”崔賢在身後喊了一聲,他已經說得口乾舌燥,又拿起茶杯潤了潤喉。
席雲飛吃過午飯後,本是要去城衛所給李靖和謝映登拜年的,隻是剛剛走到大門口,就碰上了上門拜訪的崔賢。一番寒暄之後便相邀到酒樓小聚,同時還邀請了其他幾個世家的人。
此時,其他人還沒到來,崔賢趁著機會,將心中的一些想法和盤托出,無非便是水泥坊的事情,還有就是關於渠道分割的事情。
席雲飛是有在聽的,隻是他覺得崔賢在乎的那些利益瓜葛跟自己關係不大。說起來,博陵崔氏一直是河北道的話事人,可到了河東道就吃不開了,因為河東道有底蘊的世家不但多,而且沒有一家敢說自己能夠一家獨大。
崔賢的想法也簡單,水泥坊的燒製按道劃分,不僅如此,各家自產自銷,拒絕跨道銷售,也就是說,裴氏在河東道燒的水泥,不能拿到他河北道售賣。。否則就是逾界,需要席雲飛給予相應的懲罰。關於這點,其實在席雲飛看來有些笑話。
而且也不符合席雲飛的根本目的,之所以將水泥秘方公開,就是為了讓民間的匠人高手不斷砥礪前行,相互競爭中完善水泥的燒製過程,生產出足夠多的水泥來鋪路搭橋當然是最好。
可如崔賢這般想法,估計用不了多久,這水泥就會漸漸泯然眾矣,或許還會成為所有人高不可攀的奢侈品,讓人望而生畏。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關於渠道劃分的建議,我想……還是等所有人都到了再聊吧。”
席雲飛的語氣有些不容置疑,這在崔賢看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隻是,二人還沒等來其他世家之人,卻有人敲響了包廂門。
何晟探頭看了一眼裡麵的情況,見席雲飛雙手背負身後,傲立窗前,身後崔賢這位崔氏的主事竟是神色恭敬的站在他身後,心中不由得對席雲飛愈發欽佩。“有事兒?”席雲飛轉過身來,朝何晟問道。
何晟先是分彆對二人躬身一禮,才開口應道:“樓下有個自稱郎君熟人的高句麗人,叫……什麼豬的,想要求見郎君。”
“李光洙?”席雲飛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剛來朔方的時候,用泡菜從這人手中換了不少珍稀藥材,自己當時還調侃了對方的身材,與後世的那個憨憨一點兒也不像。
何晟點頭:“不錯,是叫李光洙來著,一口大唐官話說得倒是流利,要不是衣裳不同,我還以為是大唐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