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辛哆哆嗦嗦,在聖威之下儘顯惶恐之態,唐麗兒一見,心知秘密是保守不住了,瞬間一身冷汗淋漓。
“是……是,奴才交代,奴才全都交代。”錢辛瑟瑟發抖,“從宮外私購假香膏,是……是容司宮令指使的!”
席上一片嘩聲,唐麗兒更是驚愣。
攥緊的手心一鬆,一時不知該高興於自己死裡逃生,還是該迷惑於這混亂莫名的事情走向。
“嗬,原來竟是司宮令監守自盜?”貴妃嘲諷一笑,“蓄意調換安美人香膏,你這奴才居心何在?”
席上目光將容汐包圍,一雙雙眼睛裡帶著不同的目的和情緒,驚訝者,氣憤者,竊喜者,冷眼觀戲者,好一出眾生相。
又另有一人似乎嗅出背後的異樣,目光向相反的方向尋去。
李庭緒看向自己的母後,心中隱隱不安。
他凝眉,再抬眼去看容汐,一看卻令他微訝。
她身為眾矢之的,有些過分平靜了。
容汐目光斜掃一眼錢辛,不卑不亢道,“陛下,奴婢從未見過這位公公,不可能指使他私購假香膏,蓄意謀害安美人更是子虛烏有之事,這位公公空口無憑,不足為信,還望陛下明察。”
皇後也忙言辭懇切替容汐說話,“陛下,臣妾深知容汐品性,她絕不會做出此等惡事。”
“陛下!奴才句句屬實,沒有撒謊!”錢辛撲倒在地,連連磕頭。
盛文帝盯著他,質疑道,“若真如你所說,那你昨日被捕時為何不早點交代?”
“奴、奴才不敢啊!”錢辛佯作忌憚之態,抬眼偷瞧皇後,“因為……因為此事也涉及皇後娘娘……”
聽到最後幾個字,席間眾人紛紛抽了口冷氣,原本的議論私語全都噤了聲。
誰料事情竟牽扯如此之大,眾人各懷心思,卻沒人敢亂吱聲了。
春日的湖心亭,穿堂風卻涼颼颼的。
皇後心中發涼,似乎明白了什麼。
皇後臉色微白,指著錢辛的手有些顫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血口噴人!”
錢辛一副驚嚇貌衝盛文帝一個勁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說得都是實話啊!”
盛文帝喜怒不辨,隻道,“說清楚。”
“陛下!司宮令找到奴才時,奴才原本不想答應幫忙,是司宮令說這是皇後娘娘的命令,奴才才不得已而為之!貴妃娘娘審問奴才時,奴才也是顧忌皇後娘娘,所以不敢說出,而今日有陛下做主,奴才方敢說出實情……”
錢辛哭喪著臉,頭嗑的咚咚響,聞之言辭,也儘是哀懇肺腑之意,倒叫不明真相的旁人,多信幾分。
“皇後娘娘,此事可真?”貴妃佯作驚訝,目含挑釁地看向皇後,“臣妾們平日都道皇後娘娘賢良寬仁,怎會做出如此惡毒之事?”
皇後此時自然已明貴妃意圖,心中惱怒,但她依舊坐得端正筆直,保持著六宮之主的端莊和尊嚴。
“無稽之談。本宮與安美人素無仇怨,何故要謀害
於她?再者安美人孕事,大夥也都是今日宴上才知,本宮又怎會未卜先知,提前謀害?”
“臣妾聽聞之前安美人犯了舊疾,是皇後娘娘常去探望?”貴妃掩唇道。
“本宮身為六宮之主,關心嬪妃,為陛下分憂,理是應該,倒確實不如貴妃日子瀟灑自得,從不探病。”皇後側目。
貴妃微笑,“臣妾成日忙著侍奉陛下左右,才沒能得空去探病安美人,皇後娘娘空閒多,自然去的多。故而臣妾覺得,您與安美人接觸的多了,多知道些什麼也不奇怪。”
挑完事,貴妃給素心遞了個眼神。
素心了然,忙一臉悲憤跟上繼續挑事:“怎會如此……這半月來皇後娘娘常來探病,主子還很感動,說皇後娘娘心善,所以在皇後娘娘麵前未曾掩飾孕態,如今才知……原來您並非關心主子,而是另有圖謀……”
皇後攥緊手心,不因怒火,卻因寒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早已明白後宮中難有真情,但一腔善意換得如此惡意,還是讓人不寒而栗。
容汐看在眼裡,煞是早已料到,此時也仍是感到厭惡。
她上前一步,視線淩冽地掃過跪在一旁的素心和錢辛,“不過是兩個奴才的一麵之詞和無端揣測罷了,沒有證據之事,如何能汙蔑皇後娘娘清白?”她望向盛文帝,“陛下聖明,想必不會被言辭蒙蔽。”
盛文帝不語,仍是喜怒不辨,心思難揣。
“陛下,有證據的!”
素心忙道,“主子出事後,奴婢回安和宮找尋那香膏,發現瓷瓶裡還有少許殘餘,還請陛下讓太醫鑒斷,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此事關係皇嗣性命,臣妾懇請陛下派人查明,嚴懲凶手。”
貴妃在一旁幫腔,心中暗爽,如今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進行著。
皇後的心更沉了,貴妃顯然有備而來,陛下派人去查,恐怕查出的也不是真相,而是坐實她“罪名”的證據。
皇後一貫溫柔平和的眸中閃過一絲焦慮與陰霾。
“既然如此,奴婢也懇請陛下查明香膏真偽。”
容汐叩首,眾人發現竟是“疑犯”發聲,不由驚訝。
皇後也看向容汐,這明顯是貴妃做下的局,她不信容汐看不出來。
貴妃更是嘲諷地眯了眯眼,上趕著送死,不錯。
容汐回給皇後一個安定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掃試一圈,掃過素心,掃過錢辛,道:
“隻是若此事查明與皇後娘娘無關,奴婢還請陛下將造謠汙蔑者、以下犯上者嚴懲,以正宮綱。”
那目光收起安定,變得鋒利,最終落在了貴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