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紅色,整個宮殿都被血淹沒,墜入地獄。
“……!”
容汐驚醒,驀地從床上坐起來。
眼前的宮殿安靜明徹,沒有血,也沒有任南逸。
這裡不是雲翠宮,容汐不知道這是皇宮何處。
她隻記得那晚她被帶離雲翠宮時,禁衛的刀刺中了任南逸,她拚命想掙脫禁衛的鉗製,禁衛大概覺得她不好控製,就把她敲暈帶走。
再醒來,她就在這個陌生的宮殿中。
窗外天色明亮,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不知道任南逸如今是生是死。
一想到那夜的血色,容汐仿佛無法呼吸。
她慌忙下床,連鞋子都顧不得穿,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踉踉蹌蹌地奔向殿門。
厚重的殿門被從外麵鎖住,容汐用僅剩的力氣推門拍門,門打不開,外麵也沒人理她。
沒人理她,她便一直拍門喊叫。
她不能放棄,這是她現在唯一的辦法。
直到手心拍得通紅,嗓子變得沙啞,殿門終於被打開了。
刺眼的光順著門縫延展開去,李庭緒走了進來,殿門又重重關上,光也重新擋在了門外。
容汐拽住他的胳膊,脊背緊繃,眼睛緊盯著他。
“他呢?”
李庭緒看起來並無大礙,隻是臉色不好,不知是因為打鬥受傷,還是被容汐氣得。
與容汐對視半晌,他才冷冷開口。
“他沒死,在牢裡。”
容汐緊繃的脊背鬆懈了下來,她鬆開手,臉上終於恢複了點血色。
李庭緒問:“你辭官,就是為了去找他?”
從昨晚她不惜受傷也要救他那一刻,李庭緒就猜到了。
容汐沒有否認:“是。”
“那朕殺了他,你是不是就能安心留在朕身邊了?”
“陛下若殺了他,奴婢也會死在你麵前。”容汐回答的堅決。
李庭緒眸中湧上怒意,“你威脅朕?哼,既然你無論如何都要離朕而去,那不如將你二人都殺了。”
他得不到她,那就毀掉吧。
“陛下您誤會奴婢的意思了。”
容汐跪下,叩首道:“時至今日,奴婢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或許陛下也早已猜到大概。”
“奴婢確實可以憑空消失,憑空出現,但不是因為妖術,而是因為那塊玉佩,就是奴婢向陛下提起過的,那塊丟失的玉佩。”
“奴婢每次消失,會去到異世,那人,便是奴婢在異世遇到之人,他救過奴婢性命,是奴婢的恩人。”
容汐抬眸望向李庭緒,像是下定了決心,找到了出路,她不再慌亂,目光變得平靜而堅定。
“他打傷陛下,奴婢替他贖罪,隻要您放了他,讓他回到他的世界,奴婢承諾,再也不去找他。”
她一頓,用鄭重的語氣道:“此生,臣妾是陛下的容妃,永遠陪在陛下身邊。”
她加重了“臣妾”二字,李庭緒眸中微瀾,似有所動。
權衡半晌後,他問:“你不去找他,不見得他不來找你。”
李庭緒見那男人寧死不屈的模樣,顯然不會輕易對容汐死心。
“陛下,臣妾有辦法讓他再也不會來找臣妾,隻是您得先告訴臣妾,那塊玉佩,是在您那裡嗎?”
李庭緒眯了眯眼,他明白自己對她太心軟。
身為皇帝嬪妃,她明明已經犯下死罪,可他還是想相信她最後一次。
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勾玉形,血玉成色,一尾紅魚墜於玉中。
“是這塊嗎?”
那夜在慈安宮,她暈倒之後,他抱她回到寢宮,她身上的宮裝被雪水打濕,婢女替她更衣的時候,李庭緒看見了這塊玉佩。
他覺得這玉成色古怪,讓他想起以前在蕪州時,曾偶然聽一位雲遊道長講過的鬼神傳說。
那位道長的傳說故事裡,說成色如一尾紅魚遊於玉中的勾玉,有大異能。
李庭緒懷疑這玉與容汐憑空消失有關係,他便私自留下,沒有還給她。
他私下也研究過這塊玉佩,但並沒有再發現什麼特彆之處。
容汐看向他手中玉佩,眸中閃過果決。
“是,您將這玉佩擊碎吧。”
“玉佩破碎,臣妾便再無法去到異世。”
“……然後,請陛下準許臣妾最後再見他一麵,勸他離開,隻要他回去異世,便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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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昏黃的光將他落魄的身影拉長。
容汐在牢中見到了任南逸,他肩膀被刀砍傷,傷口處簡陋地纏著破布,透出血色,身上其他地方似乎也受了許多小傷,衣服上血跡斑斑。
原本眉眼桀驁、總是神采奕奕的男人,此時麵色蒼白,失魂落魄地坐在乾草堆上,虛弱地倚靠著粗糙斑駁的石牆。
容汐眸中一黯,心中鈍痛。
聽到門外響動,任南逸抬頭,一見到她,他眸中瞬間燃起光亮,蒼白的麵容頓時就有了笑容。
他努力站起身想奔向她,可動作牽動傷口,新鮮的紅色又滲了出來。任南逸腳步不穩,容汐急忙攙扶住他,讓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坐下。
打開牢門的獄卒已經離開,牢房中隻剩他和她。
容汐紅了眼眶,“你是傻子嗎?”
“受了傷,為什麼不穿越回去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