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拿著自己畫的兩張簡筆畫去找二師兄夏淮。
消失的五個血窟窿以及她身體出現的異常,都從北境遇到那隻異獸開始,她直覺這其中定有關聯。
二師兄夏淮除了是個醫術了得的丹修外,還是個見識廣博之人,讓他瞧一瞧,沒準能看出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夏淮的丹房就建在青霄峰的山腰處,那裡有條靈溪淌過,澆灌出附近一片肥沃的土地,被夏淮開墾成藥田,他的洞府丹房也順勢建在了旁邊,稱作半月灣。
腳步才落在藥田旁,南棠就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氣,精神隨之一抖。
靈溪附近水霧氤氳,光線柔和,夏淮正站在溪旁,自銀角雪鹿口中取下一把藥草。他生得雖不比江止英俊,然也是個十足美男子,尤其那雙狹長眼眸似有繾綣溫柔,又喜著白衣,長發半綰,看起來比江止更顯仙風道骨。
彆看夏淮瞧著溫柔多情,修的卻是無情心,對誰都一視同仁,行事也從無章法,因此四個師兄裡麵,如今隻也隻有他能與她說上幾句話。三師兄宋詣和四師兄程嘉月都圍著六師妹螢雪打轉,早就與她生分。
“五師妹怎麼來了?”不必抬頭,夏淮也知道來者何人。
“夏師兄。”南棠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忍住踏足藥田的衝動。。
真是見鬼,這藥田似乎比剛才那盆土還誘人,又讓她生出把自己埋進土裡的念頭。
兩人打過招呼,麵對麵坐在溪畔的石桌旁。南棠二話沒說就把手往他麵前一伸:“勞煩夏師兄替我渡靈引脈。”
渡靈引脈是夏淮自創術法,引靈氣入脈查看對方身體狀況。
夏淮狹長的眼眸露出幾分疑惑,但指尖依舊自然搭上她的手腕,銀光一點沒入她的脈博中。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找我引脈?可是身體有不適之處?”他邊渡靈邊問道。
“沒有不妥。”南棠道,“就是……不太放心,此前在北境受了點傷,怕留下後遺症。”
想了想,她並沒直說。
夏淮抬眸,微笑:“五師妹還是如此怕死。”
“這叫惜命。我又不像你們,個個資質出眾,修煉無虞自然不愁壽數。就我這脆身板,修又修不上去,壽數隻剩十來年,可不得珍惜著。”南棠感受著夏淮冰涼的靈氣遊向自己四肢百骸,沒有一絲抗拒,嘴裡仍與夏淮說笑。
說笑歸說笑,卻也是她的大實話。因為資質不佳,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修為難有寸進,死是遲早的事,彆人有大把光陰,她卻沒多少時間能糟蹋,所以格外惜命。
“你這是怪我拿了你的青髓筍給螢雪煉藥?”夏淮目色幽深問道。
“沒。治病救人,自然先救危重急症,再說也是掌門師兄下的令,與你何乾?我就想著自己要實在活不長,就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南棠道。
她十歲進重虛宮就苦於修煉,在山裡呆了幾十年,偶爾幾番出行,不過是與同門曆煉,若現在就死,這輩子到頭也沒好好見過世麵。因此她早就決定,若此番結丹無果,就離開重虛宮,用餘下這十幾年時間到處走走看看,然後找個人間村落歸隱終老。她若壽終正寢,江止與她的生死契便自然解除,也算還他自由。
“胡說八道。”夏淮收手,指尖彈出一簇銀光。
銀光砸在南棠眉心,化成冰粉散開。
南棠精神為之一振。
“你還死不了。”夏淮淡道,“你的身體無礙,經脈暢通,真氣平緩沉穩,好得不能再好。”
南棠揉揉眉心:“師兄,你就沒在我體內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夏淮反問她。
南棠答不上來,她身體除了該死的蠱蟲外,如今還多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玩意兒。
“算了。”她不再追究,又掏出自己畫的兩幅畫,攤在夏淮麵前,“師兄可識得這兩樣?”
夏淮望去,隻見紙上畫著一獸一圖樣。
因為顧著逃命,南棠對那隻北境異獸也隻是匆匆一瞥,並沒看清,所以畫出來的隻是潦草輪廓,隻看得出來這異獸頭上生了對牛角。
“你畫得太簡單,這隻異獸我辨不出。”夏淮道。
修仙界有牛角的靈獸妖物海了去,他隨便就能說出十幾種。
“倒是這張圖上的……花紋……”夏淮指指另外一張圖上的花紋,“像是春醒坊供奉的句芒春種圖。”
修士亦源自凡間,凡間的傳說或多或少也影響著修士,修仙界關於上古神詆的傳說也不少,但更多時候隻是做為一種信仰,就比如春醒坊所供奉的專司農事的木神句芒。
南棠下意識按上小腹,她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故事而已。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夏淮有些納悶,見南棠發怔,又喚她,“五師妹?”
南棠回神:“沒什麼,在北境的時候看到的,好奇問問。”
連夏淮都察覺不到她體內的異常,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彆又是隻蠱蟲吧?
兩蠱相爭,必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