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將南棠所在的秘海泉眼徹底封住,由其在內閉關修行,不想今日竟天生異象?
這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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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並不知道外界異像,隻能感受肌膚骨骼每一寸都被春種之力充斥之後的酸脹感,無數的靈源被這股力量吸納入體,一點點融進骨肉血脈中。
淺淡的青光已經不再滿足於丹田,轉而覆蓋她的全身。
軀殼化成草木,脈絡變成溪流,骨骼成了山岩……她從一顆小小的種子,抽芽而生,化作一棵樹,再從一棵樹化為一座山。
她輕喝一聲:“天羲。”
天羲鏡自她身前浮起,銀光交錯,她的神識倏地沒入鏡中,再次領略天羲鏡的仙力,她反反複複的修煉,直到與天羲融和更加徹底。
數道無形鏡牆落在四周,秘海泉眼徹底包圍,切割出一處獨屬南棠的空間。
靈氣瞬間抽空,這小小一隅絕靈領域終成。
她唇角微勾,心情大好。沉龍接天秘境內發生的事讓她因禍得福,軀殼再不是從前孱弱的皮肉,雖然還不能確定自己能承受多大的傷害,但結丹期修士的法術應該很難再對她造成嚴重傷害,再加上虛土盾,哪怕遇到元嬰修士,她也有自保之力。
禁靈領域還不夠強大,影響的範圍有限,並且持續的時間很短,但也足夠成為她最後殺招——靠近她的修士,必死。
“你看我做什麼?”她起身問道。
神識虛空之中,夜燭坐在她對麵的樹下,和她埋在地下時一樣,靜默地陪她至閉關結束。
“不看你我還能做什麼?”夜燭反問她。
“那我好看嗎?”南棠心情好,陪他耍耍嘴皮子。
“好看。”夜燭毫無猶豫,他都這麼看了她三十年了。
被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誇好看,這是件讓人格外愉快的事,南棠已經不記得閉關之前他們間發生的小小爭執了。她這人,不愛記仇。
“我閉關了多久?”她問道。
“半年多吧。”夜燭亦起身回道。
這麼久了?
南棠微驚,迅速離開神識虛空,回歸軀殼,睜眼一看,秘海泉眼所在的房間空無一人,門口處被人以靈符封印。
“那條魚見你閉關,將這個地方暫時封印了。”夜燭的聲音響起。
“月梟仙君果然是位細致入微的妥帖人。”南棠感激地誇獎了一句。
“醉翁之意的示好,有什麼好謝的。”提到月梟,夜燭的不悅仍是老樣子。
“緹煙與嫣華呢?”南棠才不理他的酸言酸語,又問道。
“你在這裡閉關也不知要多久,她們就先回銀沙集料理事情了。”
半年多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緹煙自己也要修練,嫣華要回銀沙集流雲峰的洞府裡照料兩隻小赤寧和她的寶貝草木,便先行離去,等她出關再做下一步打算。
南棠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來:“沉龍山帶回來的寶貝呢?”
“她們帶回銀沙集,先找人鑒寶。”
所有法寶法器與晶石等物,在出售前都需要先行鑒定品階才好定價。
“也好,不浪費時間。”南棠說話間忽然擎起一個儲物袋來,“早知道讓她們把這個也帶去了。”
“這是何物?”
“嘿……”南棠壞壞一笑,“李瑞鬆的隨身儲物袋。”
差點命喪李瑞鬆師徒手中,這點補償她還不得拿走?元嬰期修士的儲物袋,好東西肯定很多!
修士一死,和儲物袋之類寶物間的契約關係隨即抹除,南棠將自己的神識探入,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李瑞鬆的儲物袋。
嘖……李瑞鬆的儲物袋可比她那小破袋大得多了,裡頭塞滿東西,看得南棠眼花繚亂。
“我閉關這半年多,你都做了什麼?”她邊看李瑞鬆的儲物袋邊問夜燭。
呆在她的神識內,他能做什麼?
無非冥想沉思而已。
半年多的時間,他隻想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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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冕仙域的浮舟上,容顏絕俊的男修站在一方鏡石前,朝著鏡石上的人影恭敬道:“九幽絕險之地,師尊此行多保重,弟子祝師尊得償所願,安然歸來。”
他以九幽輿圖將功補過,稍稍平息謝清留對他私放螢雪之舉的怒火。
鏡石上的謝清留冷冷看他片刻,展顏微笑:“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
“弟子自然是肺腑之言,若有半句假話,便叫天雷轟頂。”夜燭也微笑道。
“真是個傻孩子,師父怎會不信你,何需發此重誓?”謝清留笑得慈和,目光卻依舊冰冷,“待為師歸來,親自替你修複元神。”
“弟子謝過師尊。”夜燭抱拳躬身。
禮未行完,鏡中的人就已失去影子。
夜燭緩緩起身,麵上笑意俱斂,眉間冷厲之色,竟與謝清留有幾分相似,身上淡淡殺氣釋出。
百餘年籌謀,謝清留終於要踏入九幽。
這半年多來,他琢磨的隻有一件事。
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