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師父一直在尋找的地方。
她的師父……
南棠忽然蹙眉,靜默片刻,忽然從腰間扯下傳音玉。
青光綻起,沉斂的男人聲音從玉石之中傳來。
“虞尊這麼晚找我,可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師兄,師父的命魂牌可還在重虛宮?”南棠問道。
對麵那人,是江止。
江止似乎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正想找機會同你說此事,前兩天重虛大祭,我才發現師父的命魂牌,完好無損。”
南棠猛地沉默。
修士的命魂牌乃以命魂所製,人在牌在,人亡牌散。裴玄熙離開重虛宮前往浮鯨海時,就在重虛宮留了一方命魂牌,若是他殞身,則命魂牌會化作灰燼。
如今……裴玄熙的命魂牌還完好,這意味著他們的師父並沒死。
但這就不對了。葉司韶說裴玄熙乃是他千萬道心化身之一,為的是入塵世曆練,後來化身歸位,他才擁有裴玄熙的記憶與感情,可化身歸位,也就意味著裴玄熙已經消失。
一個已經殞身消失的人,命魂牌怎麼還會留在世間?
“南棠?”江止遲遲未聽傳音玉傳出回音,便喚她名字。
“我知道了。多謝師兄。”
“南棠,此事有些蹊蹺,我會想辦法查明。你剛出任長淵脈尊,當務之急是籌建長淵,這些事先放放。”江止聽出南棠語氣不對,勸道。
“我有分寸,這件事師兄彆碰,你也彆去查。”南棠斷然道。
江止還要再問,南棠卻不欲多談,又說了兩句,便匆匆收起傳音玉。
天星已然沉落,夜空一片漆黑,天將要亮起。
南棠迎著朝陽將升的方向而立。
葉司韶到底是不是她的師父?如果不是,那他將她收為弟子並領入梵天界的原因是什麼?是為了螢雪?螢雪是他想煉製的“無”?
螢雪是裴玄熙所救,他又清不清楚這二者間的關係?
一切,都沒有答案。
————
嘩啦——
海浪聲不斷響起,一望無際的海麵正掀起滔天巨浪,浪頭如同山巒般傾倒,濺起潔白如雪的浪花。天際厚雲密布,沉沉地壓在海上,雲隙之間透落幾束光芒,打在這片海域上,光影交錯間,是難以描繪的洶湧壯闊。
雲層之上,一片晴朗。
一尊巨大的飛閣隱匿於雲端,飛閣閣高三層,閣外是片鳥語花香的小花圃,幾隻青鹿安逸地漫步其間,一派平靜安寧,與雲下的驚濤駭浪形成鮮明對比。
樓閣的最高層,四麵無攔,隻有白縵垂落,半遮半掩著閣中坐的人。
銅鶴香爐裡有嫋嫋升起的白煙,青玉茶案上放著兩隻琉璃茶盞,盤膝坐在青玉茶案旁邊的男人正從案頭的石爐上提起一壺燒沸的水,緩緩注入茶盞中。
茶盞中有花綻開,一縷白霧浮起,在半空中幻化出小鹿逐野的有趣畫麵,幽香頃刻間四溢。男人伸出纖長的手,托起其中一盞茶,轉身送到倚門斜坐的人手中。
“能進落星壑了嗎?”那人接下茶,隻放在手中把玩著,並不喝。
“六十幾年你都等了,怎麼還急這一時半刻?”煮茶之人坐回茶案旁,捧茶細啜。
“落星壑中出現異動,我要進去看看。”那人將茶擱到地上,手隨意搭在膝頭,小臂垂落,指尖輕探,一隻血紅的蝴蝶輕輕落到他的指尖。
“異動?祈族人有動靜了?”葉司韶飲著自己泡的茶,露出一縷愜意。
對麵那人並不回答,他指尖輕轉,血蝶從指甲上繞到他的指腹上。
葉司韶也不追問,隻啜著茶續道:“現在進落星壑,你就不擔心祈族人發現你的蹤跡?”
“今時不同往日。”對方冷道。
“也對,若你可以破除身上符鈴,得到‘無’之力量,便是古祈族也對你無可奈何。”葉司韶漫不經心道。
對麵的人一震指尖,血蝶飛起。
“你就這麼確定,我身上的東西,就是‘無’?”
“我養了你六十幾年,為何不知?”葉司韶抬起手中茶盞敬了敬他。
他冷冷與葉司韶對望,隻道:“廢話少說,快點想辦法打開落星壑,我要進去。”
葉司韶對他放肆無禮的語氣毫不介意,隻是笑著,宛如長輩看著家中任性的孩子。
“賀無歡追來了。”他卻沉眸望向閣外。
“追來就追來,大驚小怪什麼。”葉司韶淡道,“她是金梵,你也是金梵,她又傷不了你……”
話音未落,對麵坐的人忽然起身,血色蝴蝶振翅飛走。
蒼白的麵容,嫣紅的唇,寬鬆的衣袍,微敞的襟口,右鎖骨之下,一道赤金梵天紋赫然繪於雪白肌膚之上。
玉昆第四位金色梵天仙士,不是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