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逍魂一動,已然到由自己的戰修傳回的情況。
十萬萬山巒與這浮鯨海一樣,咆哮不休,草木化淩厲殺器,湖泊河海儘成,數不清的築基修士飛在天空,穿梭於山巒草木與湖泊河海之間,個個身披青光,手持法器,如同微蟻聚成沙暴,湧向他的三千戰修。
青光不滅,他們的靈氣不絕,經脈不斷,肉身不死,就算是一人咬一口,也要將那三千化撕咬成碎片——
在這逆天生氣與十萬山的加持之下,三千化軍已潰不成軍,縱滿身通亦難施展,要從天際殞落,要被山巒鎮壓,要受地火融蝕,要退向浮鯨海……
“到了嗎?”夜燭笑得更加猖狂,帶著幾分瘋色。
謝逍怒極,隔空攥掌,紫電光芒頓熾,夜燭的眉頭隨之緊緊蹙起,汗珠如雨落下,隻笑依舊不變,似在嘲笑著謝逍這萬萬年的籌謀。
一場可笑可恨可悲的謀劃。
海岸線上出現大批戰修的身影,節節敗退的他們倉惶逃回浮鯨海,逃向謝逍,可未接近謝逍,便被那邊的魔修與怒海擋下。
謝逍心念疾轉,眼見大勢難保,他手一收,將夜燭抓入掌中,馭舟調轉,可浮鯨巨人再度一掌按來,那廂千百個修士攻擊已到身前,他再難避開,隻能震舟迎上這密集的攻擊,自己則從船上跳下……
一條黑色觸須卻從海麵上無聲無息地遊來,又以萬鈞之力狠狠纏到謝逍身上。
定坤金雖堅,不會被擰斷,卻也掙不開黑魘之力,謝逍望去,對上螢雪血紅的眼。
那雙眼,浸了千年被割肉飲血的恨,留一絲屬於螢雪的清,未被吞噬。
死吧——他的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
謝逍著四周步步緊逼的攻擊,隻將目光一沉,露出壯士斷腕般的情,果斷下了決定。
“謝清留”的身體軟去,一道銀光自額前飛出,似流星般墜入早已敞開的落星壑。
抓著夜燭的那隻手力量鬆去,紫光漸失,隻留下一個焦黑的窟窿,既便是海中青光衝進他的身體,一時間也難以修複這被天雷紫電所灼之傷。
夜燭情頓凝,不他想,追著銀光,隨它一起飛進落星壑。
他不能再讓謝逍的魂逃回赤冕,也不想再留著落星壑。
這萬萬年的恩怨,就在今徹底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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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爭戰扭轉乾坤,玉昆的修士鬥誌昂揚,在興奮激動著,隻南棠心中劇痛。
的識虛空之中,已現浮鯨海的情景。
沒什比夜燭讓雷電穿胸更叫痛苦的畫麵,然而卻隻能坐在這裡,隔著遙遠距離眼睜睜地著。
一滴淚,兩滴淚……自眼中湧出。
從到謝逍以魂出逃,便猜到夜燭打算做什了。
落星壑裡他十二個夥伴,那十二人不人不鬼不妖不魔地活在黑暗裡,被折磨了萬萬年,他要他們一個交代;
謝逍的魂,是一切惡的開始,絕不能就此放過,讓他卷土重來的機會;
來自異星域的蟲巢,肉芝仙食的種子,他通通要斬除……
這條已經存在了萬萬載的虛空隧道,不能再留。
這萬萬年的恩怨,他要一次了結。
可是……他終結了萬萬年的恩怨,欠的承諾又該如何兌現?他不負天地不負蒼生,卻辜負了!
祈淵這個大騙子。
著夜燭掠入落星壑,又痛又氣,強烈的怒火湧上心頭,竟反向傳入十方古陣之中,傳遞了十方山川無邊海。
刹時間,仙萊海域中飛出無數巨手,爭先恐後跟著夜燭追進落星壑,海水卷如龍,將漫天未散的螢蟲旋入其間,通通送進落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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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壑裡是亙古不變的幽暗,蟲巢大開,螢蟲上下翻飛如果點點碎星。
一道銀光如流星般掠過蟲巢,朝著另一端疾速逃去。
“祈族諸君,吾乃淵,今以祈族元尊身份,令各位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威嚴的聲音響徹落星壑。
濃鬱的血腥氣息彌漫開來,驚醒這裡的十二個靈魂。
山壁上的麵孔變幻著情,以前所未之力從山壁上掙紮而出,十二道黑氣朝謝逍的魂纏去。
“所的罪孽,就留在這裡吧。諸君所求,我來成全。”
那十二人被困於此地,萬萬載所求,不過一死解脫而已。
隨著夜燭的沉音響過,落星壑內綻起刺眼光芒,山壁崩裂,蟲巢潰散,空間扭曲,甬道兩端斷開與赤冕及玉昆各自斷開,洶湧海水奔騰而進……
夜燭回眸,滿眼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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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鯨海陷入天崩地裂般的震動,整個海域如不斷翻攪的鍋,湯液翻濺,似乎雙無形巨手狠狠拿捏著這口鍋。
狂風怒號似山海悲泣,冰雪漫天飛落,灑在所修士肩頭。
落星壑裡白光衝天而起,像地火噴薄般,隆隆聲音從其間傳出,響在每個修士耳畔。
這條存在了萬萬載之久的落星壑,自此不複存在。
赤冕與玉昆,徹底成兩個永遠沒關聯的仙域,浮轉於漫漫星河之間。
也不多久,這驚天動地的動靜才小了些許,海域慢慢歸於平靜,眾修察覺到一股龐大仙力,紛紛望去,隻瞧遠處人踏空而至。
海水似受召喚,竟向兩側讓出一條路,已成廢墟的落星壑坦露那人眼前。
南棠手捧被青光所裹的半魂,臉上淚痕已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