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提前的道歉(1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2810 字 9個月前

先帝之喪,經過朝廷的討論,再到下令給藩王,藩王內部開會討論,然後準備接應(生怕進京被一鍋端了),接著才是入京奔喪。等他們到京,離先帝五七還差兩天,該出殯了都。

先帝的山陵早已建好,其時古風猶存,事死如事生。無論帝王列侯,得位者,每年以收入三分之一營建其陵墓。1這是約定俗成的,所以沒有什麼停靈等安葬的事兒,辦完喪事兒直接拉去一埋就結了。

先帝時期,國家雖窮,給他修墳的事情還是沒有耽誤的,並且,比起先先帝高祖的陵,還要修得豪華一些。無他,先先帝在位時間短,帝陵隻修出個大模樣兒來便死了。先帝在位時間長,每年投入一點,積累了這些年,也夠讓人驚歎了。哪怕因為國家財政比較緊張,拿不出每年三分之一來——事實上,在近些年來因為戰亂什麼的,從前朝開始,已經陸續有些皇帝的帝陵沒有達到年收入三分之一這個標準了——還是很能看的。

藩王入京,當然沒有帶自己的兒子們,當然是有各自的心腹大將領兵送到藩國之邊際的。如果說上一回在領兵壓境是防範,是施壓,這一回就很有挑釁的味道了。朝廷知道了,最生氣的還是虞喆。

再生氣,虞喆還是得把這場喪禮辦得像個樣子才行。是以不得不在米丞相的勸說下忍氣吞聲,萬不能讓人把先帝的喪禮給鬨了。

藩王們呢,心裡也不自在。這五位藩王,與先帝說是兄弟,年齡差倒像是父子,五人先時都以大位有望,猛地殺出一個虞喆來,天都變了,這心裡很是不好受。人就是這樣,哪怕本來不是他的東西,突然有人說,你有希望得到,而且將東西就擺在眼前。然後再收回去,他就會難受。

何況擺在麵前的是錦繡江山、至尊之位!

更讓人反感的是皇帝後來的做法,那種防範,紅果果地打臉,就差沒直說“你們就是備胎”了。擱誰誰受得了呢?大家又都有些資源,還有些人脈。看虞喆是個毛孩子,自己正在壯年,要說沒有一點較勁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五王心裡都不是滋味。京外一碰麵,先開了個小會,議題就是——入京之後怎麼辦?!

內裡穎川王虞揚隱約是個首腦,先說:“我等皆是高祖之子,豈能為人所製?”

其餘四人雖然不開口,麵上卻都是讚同之色。濟陽王道:“隻怕大義名份上,並不好說。”這位乃是兄弟裡的實在人了,凡事想的總是細致些。

汝南王脾氣卻暴躁,冷笑道:“怕他做甚?看他們那小樣兒,能不生事兒麼?我聽說,那個水家,嘿!就算小兒郎(指虞喆)老實,他們也能惹下麻煩來!”

汝南王話音才落,東海王也撫掌譏笑道:“正是!聽說,先帝靈前還鬨了一出呢!不過被阿姐壓下去了。”

河間王哼唧道:“跟阿姐爭吵,找死!”

東海王道:“未必。人家背後有新君呐!咱們這些舊人,嗬嗬。”

穎川王道:“若是新君為奸佞圍繞,我們這些做叔叔的,少不得要清一清君側,日後才有臉去見高祖、先帝。”

其餘四王聽罷大笑,都說好。穎川王即便斟酒,五人滿飲。拋開漆盞,又湊作一處,商議細節。雖然人人都有那個心,但是相較之下,也是穎川王最為突出,不論是不是真的服氣,都公然推舉穎川王做這個首領。濟陽王最實在:“隻消不令我們兄弟過得如這幾年這般壓抑,憑誰主政!”

此言一出,得到其餘三王的響應。

穎川王再三推辭不得,便勉強接受了兄弟們的美意。事實上,為防先帝辣手,他們做的準備可不少,取而代之的準備工作也沒少做。穎川王連大印都刻了一大箱子!

汝南王道:“若事成,兄弟我卻想換一換封地的。”他相中了齊地。

汝南王的口子一開,其餘三王也各說了目的,河間王想要趙地,東海王想要魏地。而濟陽王吭吭哧哧,希望給他的次子也封個郡王要塊地,他自己的封地可以不變。

四人說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倒是擺明了不與穎川王爭鋒。這裡麵未嘗沒有推這位仁兄當出頭鳥的意思,卻也是知道不能內訌,且鬥不過穎川王。於是,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好祈望之中,十餘年前的競爭對手,確立了正式的合作關係。

能讓這五兄弟通力合作,先帝功不可沒。沒有先帝的黑曆史,他們也不至於一齊鋌而走險。眼看當時先帝都要把他們當成兒子登基路上的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了。再不跑,不準備魚死肉破,難道真要做砧板上的魚肉麼?

現在先帝死了,也不可能停止造反的步伐了呀!

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再穿上?

兵都養了,一些非法的串連都做了。現在放手,解散了多餘的部隊,銷毀證據?等哪一天,萬一有一兩點證據沒有銷毀徹底,有人將事情捅出去,到時候手裡兵也沒有,做過的有謀反嫌疑的事情還在。那不就是一個死麼?

不可能停手了。

造反!必須得反!

但是,現在火候還不到。所以他們都來了,進京來探探風聲,然後活動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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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京來,先去哭靈,再不哭就晚了,都要埋了。哪怕他們一點也不想哭,卻都發揮了高超的演技,什麼薑汁胡椒都沒用,眼淚就能嘩嘩往下掉。

虞喆看著這五個叔叔,一陣陣地泛著惡心!先帝待他們不薄,如今讓他們返京奔喪都要花這麼長時間,還特麼大軍壓境!惡心裡又帶著一點點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羨慕嫉妒——五王皆已到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強健的時候。虞喆他爹,論年紀比五王大一茬兒,如今正微頭癟皮地躺在棺材裡。虞喆自己……低頭看看小細胳膊小細腿兒,雞崽一般。

五王哭完了,看虞喆的臉色十分不好,心裡都咯噔一聲。年輕,可以說是幼稚、嬌嫩,沒底牌,興不起風浪。年輕卻另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熱血衝動!萬一皇帝一個衝動……他占著大義的名份,召你入京來軟禁了,你怎麼辦?或者,乾脆就把你殺了,人死不能複生,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此時不是先帝時期,先帝強勢。如今虞喆年輕,反而容易得同情分。mD!真是不得不反了!

不過,還得先等等,朝臣們目前還沒有反對的意向。尤其是米丞相,這老東西的曾孫女兒現做了皇後,虞喆這小東西又沒有明顯的疏失,怎麼著……也得捏著把柄再說吧?

五王由衷地盼望著水家出事,水家也沒讓他們失望,很快,五王就聽到了最新的戰報。消息是在先帝出殯之後的社交活動裡聽到的,先帝出殯的時間很緊,虞喆又不是白癡,自然是下令盯著五王的。米丞相也知道這裡麵的故事,比較配合虞喆的命令,命人盯了一下五王。

這是一個相當坑爹的任務,盯了也白盯,白白讓人生氣。虞喆折斷了八雙筷子,還是孜孜不倦地繼續聽、繼續折。

五王到京,四處拜訪。

他們在京中住了十多年,老婆都是在京裡娶的。王妃都是世家女,還不興人家走親戚嗎?他們曾經是被先帝當成兒子來養的,老婆的家世自然是不會差的了。柴、唐、蔣、蔡、周四家,分彆對應了那麼一位正在進行時的反王。

米丞相簡直想撞牆!

可不行,他還得繼續工作。

眾所周知的,世家還會世代聯姻,哪怕兩家是仇人,七彎八拐的一算,也都是親戚。五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在京裡四處交際,倒像是真的對小皇帝很放心,也不怕虞喆受不得刺激,一個不小心下令把他們給滅了。

事實上,即使虞喆想,他現在也乾不了——他指揮不動人。這等命令的下達,在諸王沒有過失的情況下,是通不過正規途徑的。

非正規途徑就更不用說了。虞喆他爹是經過戰陣的,雖然戰功是不如先帝的,好歹也是經曆過的,自有親軍,大家也樂意聽他的。虞喆就不行了,生來含著金湯匙,一點苦沒吃過。受老師們的影響,對武人還有些瞧不起。經先帝教導,認識到兵權的重要性吧,也隻是比較尊重將軍們,對於士卒,接觸得有限。便是將軍們,想讓他們就此俯首貼耳,也是不能夠的。

虞喆隻得繼續掰筷子。掰得新晉的皇後米氏受不了了,過來問他:“聖上這是怎麼了?”

虞喆恨恨地道:“諸王可惡。”

米皇後:“……那您掰筷子也沒用啊。好歹安撫一下群臣呐!誰沒事兒想著附逆呢?”

虞喆:“你是說?”

米皇後沒好氣地道:“這滿京裡,誰家沒幾門親戚呢?結親怎麼了?一母同胞的兄弟還能打得狗血淋頭呢。您彆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好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結了。”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虞喆,虞喆點點頭:“是這個道理。”他不掰筷子了。

下一回見了五王,也是麵帶一絲微笑——不能笑得太深,在父喪中。笑得五王毛骨悚然,以為他在打什麼壞主意,互相也交換了一個眼神兒,覺得可以開始進行某些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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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是穎川王提出來的,當然,出主意的人還是前少傅姬先生。

姬老先生慘呐,一家子被顏中二禍害得不輕,最後落了個狼狽逃離的下場。要說不恨顏中二,那是不可能的,他恨顏中二全家一萬年!這中間,他也沒少恨先帝。由對先帝“知遇之恩”的一點感激,變成了對先帝支持顏中二的憤恨。

憤恨有時候還真能促進人成長。

比如姬少傅。

姬少傅原本是個合格的裝逼俠,現在搖成一變,成了個小諸葛,見天地給穎川王出謀劃策,攛掇著穎川王造反。不為彆的,就因為顏中二在朝廷得勢,壓得姬家死死的。再這麼下去,姬家離開中樞太久,就要成外圍了。過不兩三代,還不得降格嗎?

這是姬家所不能容忍的。

無法正大光明地回到中樞,那就再造一個中樞。姬少傅祖先的豪氣這一刻在血液裡沸騰了,想好了主意,他就找上了穎川王。

先捏著鼻子誇顏肅之一回,什麼雖然是個無賴,但是也有一點無賴的本事。不講禮法,但是比較能打,先帝對他又有知遇之恩。現在有兵才是硬道理(被顏中二欺負之後的沉痛醒悟),為防止穎川王占領京城之後顏肅之從外麵襲擊,必須把顏肅之調到京裡麵來。

到時候,五王兵起,能幫皇帝的都在京城裡一起圍著,至少能保證不腹背受敵。然後外圍的很多兵力都掌握在世家豪強手裡,隻要穎川王擺平了他們,取虞喆而代之,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姬少傅的計劃很不錯,點出了世家其實很多都是牆頭草的特性。同時,作為前太子少傅,他對虞喆還是比較了解的,直指虞喆的一個弱點:“如今有不認生母的兒子嗎?水家,嗬嗬。”有這樣的豬隊友,一定能夠提供很好的借口的。

嗬嗬兩個字真是蕩氣回腸,穎川王也是這樣想的。他知道姬、顏之間的舊怨,也曾想過要拉攏顏家,畢竟顏家有兵。然而顏啟死了,顏肅之又得先帝栽培,新君……新君不好說,顏肅之跟水家有舊怨,也許可以拉攏。

但是,穎川王認為,一個聰明人,是永遠不會為了一個“也許”而將手裡的牌給扔掉的。穎川王還需姬氏,或者說,在穎川王的思維裡,得天下,還是要靠世家的。他接受了姬少傅的建議,並且暗中拜姬少傅做他世子的師傅。是的,世子的任命終於也下來了。

穎川王此次入京,便攜著這樣的計劃。不說需要讓姬氏暫時滿意,單就顏肅之近二年來的發展,手上的兵越來越多,就是一個不安定因素。顏、鬱、李、趙等人,是傾向於先帝的。哪怕不支持虞喆,虞喆還有兩個兄弟呢?論起繼承權來,還在五王之上。

其他幾家的子弟成材率不太高,有點本事的也都在京裡了,就顏肅之一個,在外頭。這樣不好,很不好,必須將他搞到京裡來。

姬少傅的主意就是:去找蔣禦史,那是姬少傅親戚,然後安排一下,將顏肅之參回京裡來,解了他的兵權。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散播謠言,讓皇帝忌憚兩個親弟弟,按繼承順序,他倆的威脅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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