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神佑很開心,京城雖然繁華,但是歸義讓她充滿了乾勁兒。www.DU00.COm在京城,她隻能各種周旋發表意見都要通過彆人轉達,在歸義,她能卷起袖子親自上場。她喜歡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穿越前,大兔朝的婦女解放運動真是萬歲萬萬歲。顏神佑發誓,隻要有機會,她就要把這個時代這種“男主外女主內”的臭規矩砸掉多少算多少。
憑什麼呀?!
得到山璞的肯定,表示顏肅之與阿婉研究的這種小型隊列十分合適之後,顏肅之批準了訓練方案。訓練起來也挺簡單的,本來軍隊的建製就已經頗為完善的,伍有伍長、什有什長,依次往上。雖然不同時期的名呼不同,但是大致的結構還是一樣的。
隻要在小隊裡進行分工,就一切oK了。
這隻是山民方的。
顏肅之方的正規軍,暫時卻不進行這樣的深化訓練。顏神佑暗中向顏肅之遞交了新的關於部隊的規劃,當天晚上,就被顏肅之拎到書房裡進行長談了。
父女倆對麵坐了,顏肅之將手上的紙往前一推,一抬下巴:“說說看吧。”
顏神佑莫名其妙地道:“想說的都寫下來了呀,阿爹以為我吃多了撐的寫廢話消遣你哦。”
顏肅之抬手,揪她耳朵。顏神佑被扯得往前趴在桌案上:“再鬨翻臉啊。”
顏肅之鬆開手,道:“怎麼想到的?”
顏神佑道:“先前就是說了呀,人乾一件事兒,乾得多了,自然就熟了。您聽過賣油翁的故事麼?見天的賣,賣了幾十年,將銅錢放到葫蘆口上,拿個瓢,往葫蘆裡注油,銅錢都不帶沾一絲油星兒的。”
顏肅之道:“主訓放箭?”
顏神佑點頭道:“我是這麼想的,關鍵還是馬,騎射。雖然貴些,咱們養得起。步卒戰損太多,都是人命呐!咱們缺人,死不起的。”反正以她的知識麵來說,精於騎射的戰鬥力是比步卒強太多的,步卒守城則可,其他方麵,除非配備了火槍、連弩之類的武器,又或者有拒馬、大車、釘子這樣的招數,否則根本搞不過騎兵。
顏肅之道:“步卒也不能放鬆!唉!隻恨不能將懷化那個馬場給弄過來。”
顏神佑道:“咱們現在養馬也來得及,雖然少些,聊勝與無。馬長得比人快多啦。”
顏肅之笑道:“便依你。”
死土豪就是這樣霸氣,錢唄,海邊掃一掃就來了。
顏神佑好奇地道:“阿爹,聽說空了好幾個縣令,阿爹有人選了麼?還有,若是郡守們不乖,又當如何?”
顏肅之道:“我能帶他們出人頭地,他們為什麼不肯效力呢?”
顏神佑搖頭道:“一樣的米養百樣人,難說,這世上瘋子未免太多。”
顏肅之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來:“放心。”
顏神佑看她爹笑成這個矬樣,果斷地閉嘴了,到後衙裡去見薑氏。新城還沒建出來,隻是劃出了地方,現在大家都還是擠在原歸義的小縣城裡。預計新城是刺史府與郡守府都擱一塊兒的,州的治所就放到歸義。這一點沒人提出異議,歸義也是昂州這裡離京城最近的地方了,雖然原本是縣,但是在顏肅之的治理之下,特彆的富足呢。
似桑亭、密林這等地方,都有郡的治所,但是要做州城,還是小了些,也依然要改建。當地的官員都不願意兜攬這等事,要建設就要征發,就要湧進許多人,保不齊會對治安造成不良的影響。想了一想,還是算了吧。
顏神佑走到薑氏正房的院子裡,阿圓就迎了上來,小聲道:“娘子去廚下看飯食了。”顏神佑點點頭,依舊往前走,準備等薑氏回來。她知道,薑氏對於眼前的情況接受是接受了,心裡的疙瘩依舊是有的。這個她也能理解,確實,她近來的表現是狠了些。所以打算賣萌裝可愛,好讓薑氏安慰一點。
還沒踩到台階上,一顆毛冬瓜從屋裡挪了出來。六郎背著小胖手,繃著小臉兒,鄭重地點點頭。可惜個頭兒太矮,算上台階的高度,他還是沒有他姐高,不得不微仰著臉,看起來略蠢。
說的話卻是老聲老氣的:“見過阿姐。阿姐,阿娘很擔心你。”
顏神佑失笑,伸手掐他的胖臉:“你知道什麼呀?你姐要是個包子,阿娘才要擔心呢!”
六郎被掐得崩潰了:“不要掐臉啊!再掐翻臉!”
翻臉這個詞,還是跟顏神佑學的,顏神佑威脅人,動不動就一句“翻臉”。當然,她說“翻臉”的時候,必然是不會翻的,要真下狠手,她一般是不會提醒彆人的,都直接拍翻算完。
顏神佑收回了手,揪著他的耳朵進了屋。阿竹跟在後麵,將她踢掉的鞋子給擺正了。就聽顏神佑說:“寧願我去禍害人,也不能被人禍害了呀。來來來,阿姐給你說……”
作孽哦,六郎就是這麼被她給教歪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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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各郡郡守攜其屬下縣令到了。昂州目下有四郡、十七個縣,縣令缺了七個(……),還好,郡守都是全的。縣令也苦啊,要不是像甘縣令那樣的人,家境略好一點的,都不肯受這個罪。再者,歸義離京城才九百多裡,顏肅之選了歸義,親戚朋友大哭三天,唐儀哭得尤其慘,差點找他舅打滾放賴了都。
再往南一點,最南的密林郡那一個縣,名字就叫山城縣,離歸義還有一千多裡地呢!根據定律,這地兒有多偏,有點腦子的都能想得到。隻要不是讀書讀得正氣凜然、家裡又沒有負擔的,那是真找不到人去當官兒的。
昂州諸郡的分布是這樣的,最北歸義,往前桑亭,顏肅之的封地泉安就在桑亭郡治下,還好,泉安令還在。桑亭往南是密林郡,桑亭與密林的西邊,與三郡都有接壤的是永安。永安這地方以前出過亂子,平定之後,前朝就給它改名叫永安了。
好了,密林缺了三個縣令(……),桑亭缺了倆,永安也缺了倆。也就歸義,因為新設,顏肅之又回京抓壯丁,這才將人給湊齊了。
這四郡,真地廣人稀,有連綿的大山不假,但是荒地委實不少,可就是缺人。各種意義上的缺,不但缺人才,連乾活的普通人都缺。
來了頭一天,寒暄完了,顏肅之先請人吃飯。這餐飯的標準自不待言,三郡守的心裡都升起了一絲希望。三人都是一般出身,出身好的,除非是受到了清算,不然人家不呆這地方兒。見顏肅之雖然是個土鱉,但是有後台有手段,更重要的是,真的很能乾!不免生出一股:就跟著他乾吧!這樣的想法來。
這三個人,沒啥背景,混到郡守,也都算是有些水平的了。事實也是,比某些隻會裝逼的世家子來說,他們的至少在庶務方麵是有些本領的。可朝廷就是這樣兒,他們的水平又沒有高到讓朝廷可以破格提拔,就都窩在這種偏遠地方。心態好的,比如永安郡守,那還湊合。心態差一點的其他兩郡,便會有些許“我有本事,你們有眼無珠”的感覺。出生頭地之心甚強,看到機會,知道是想上的。顏肅之就是他們的機會,他們便拋去了“考驗上官”的步驟,不去觸這個殺神的黴頭,決定跟著顏肅之走。
第二天就是開會討論工作。
永安郡守過得比其他兩個更滋潤一點,人也顯得圓胖,四十來歲年紀,已蓄了須。他的轄區雖然不靠海,不產鹽什麼的,但是,境內有鐵礦,唔,還有個小銀礦。最重要的是,比起其他兩郡,他那裡沒有海賊。
顏肅之搞海賊,懷化縣令參他,也是被海賊轉移鎮地搞得受不了了。桑亭與密林海岸線可比懷化長多了。隻要有那麼一、兩個縣比較有點錢,海賊就去光顧,誰也受不了。
永安郡守過來,最大的問題就是問顏肅之:我這裡不產鹽的,您要帶領大家致富,可不好忘了在下啊!
顏肅之聽了,笑道:“將這裡安排妥當了,我將攜員巡視諸縣,界時自有說法。”
永安郡守放心了,坐在一邊不言語。
桑亭郡守與密林郡守又抱怨了,中心議題隻有一個:“求剿海賊。”您這兒他們不敢過來,遭秧的不止懷化,還有咱們呢。
顏肅之道:“不忙,我且整軍。”
這倆也暫時放心了,心道,既然您老像是要在這裡刷經驗刷資本,那就得把這些問題都解決了。練兵大概也需要時間?密林郡守體型倒是不錯,高大魁梧,不像個文官,倒像個武將,然而心眼兒是一點都不少的。對顏肅之道:“下官無能,六個縣令少了三個,還請使君將這三員補上。”又說這三個縣,倒有兩個是沿海的。
顏肅之微一笑,點頭道:“不急,慢慢來。”
桑亭郡心裡暗罵密林郡狡猾,誰不知道這位刺史的看家本領是賣鹽?你這是拿一溜海邊兒釣著他吧?
顏肅之想的是,又不是處處海灘都適合曬鹽的,就算適合,也得人手去曬呀。老子人手少,帶了技術過去,還不是便宜了你們?到時候老子不能壟斷,禁私鹽再不利,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縣令可以找,但是鹽場,是萬萬不能隨便開的。
這一天,其實沒討論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來。三郡守都在想,果然狡猾。可轉念一想,顏肅之狡猾,也得有人幫他乾活不是?咱們隻要好好表現,前途還用愁麼?就算不能調一富庶之地,能將現在的地盤經營好了,那也是一樣的呀!
又都開心起來。
第三天,三人都收起了小算盤。
因為顏肅之帶他們去看了他閨女,他閨女正在練兵。考慮到郡守縣令們現在還不算是自己人,對於他閨女的威力雖然已經有所了解——顏神佑的坑爹美名已經名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畢竟能乾翻禦史台、一字不提卻能把諸王拖下水順便綁架了皇帝的立場的人,真的不多。
顏肅之並沒有重點介紹顏肅之,隻說:“小女閒來無事,操練部曲而已。”然後就發令,讓士卒演練。
眾人飛快地回憶了一遍顏神佑的豐功偉績,再一看,眼前黑壓壓一片的人,全是黑衣黑甲,操練的時候隻能聽得到頭目們發令的聲音,士卒隻有粗重的呼吸聲。簡直不像是人類!郡守們都覺得,有這樣的閨女,這刺史,隻會更狠,有什麼小算盤,都嚼巴嚼巴咽了吧,彆找死。
永安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後頸。如果你的上司比你聰明、比你有後台、比你拳頭大、比你神經病(……),又沒有要搞你,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了。
顏肅之得意地道:“諸位放心,我必當掃平全境,還諸君一個太平安寧。屆時招徠流亡,開墾荒田,諸君可不要推辭呀。”
眾人都說,是是,對對,一定一定,咱們都跟著您走。
顏肅之吊完了胃口、打完了棒子,這才給出甜棗:“我已與歸義侯約定,界時金帛歸他,首逆歸他。其餘土地、子女,悉歸於我。到時候,都轉為編戶齊民,諸位也要用心安置呀。”
自郡至縣,都大喜。人口就代表著政績,有人墾荒,更是政績。
顏肅之心說,你們就偷著樂吧,忙死你們!
看完了人家訓練,顏肅之又帶著這一群人去看歸義的新變化,重點參觀了新墾的田地,其次是鹽倉。
桑亭郡雖然加油,手下一個堅持下來的縣令卻是個耿直的人,此人便是泉安令。因官階的原因,一直沒怎麼說話,此時便站了出來,臉上有點紅,襯著一部花白的胡須,看起來特彆純樸。說話倒是流利:“聽聞使君在歸義平價售鹽?不知可否推行?”
百姓苦,歸義現在過得好些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人能按頓吃鹽。泉安也靠海,但是因為製鹽的方法,以及天時地利的關係,並不產多少鹽。有鹽也被當地土豪們壟斷了,百姓吃不上高價鹽,經常吃白水煮菜。
顏肅之讚許地看了泉安令一眼,道:“待統計完人口,自然照歸義之例,一體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