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娶媳婦兒了,對老婆的出身、教養都是十分滿意的。隻是迎親當日,被老婆的妹妹嚇了好大一跳。他帶著好些個青年上門,確實有一股稍帶魯莽的熱鬨,內裡一個幫忙的少年仗著膀大腰圓要往前擠,活活被娘子軍們給打成狗。這群娘們兒會列陣啊!幾根裹著彩帛的棍子一交叉,生生將人給壓了下去。總指揮就是傳說中很凶狠的小姨子。
這位二小姨子李今早有耳聞,文能掀翻禦史台,據說,武曾揍過海賊。顏神佑兩番收拾海賊,雖遠在千裡之外,又注意保密,將事推到顏肅之頭上,然而動靜頗大,難免會有一絲風聲傳出。雖不如事實那麼誇張,卻也傳出她不畏艱險親自督過陣的話來。
李今心說,我也算讀過兵書練過兵的,今日一見,她果然不似個外行。
挨過了打,背完了詩,還跟小姨子下了保證,決不敢欺負小變態她姐,眼瞅吉時到了,這才得以抱得美人歸。
到這裡為止,事情都還是順利的。
顏家一切準備得妥當,問題卻出在了李家這裡。
李家人少,賓客也少,難得有這般大的場麵,雖有鬱陶夫人幫襯,卻畢竟不是自己家,不好樣樣代人作主,難免會有一些意外。這些都算是小事,最大的事情還是出在賓客的名單上了。
兩家結親是京城上層圈子裡的大事兒,通常情況下,比如薑家、柴家這樣的,都愛往顏家這裡跑。李家這邊呢,隻好是趙忠這樣的,鬱陶顧及李苗的情份,自往李家來,隻命長子鬱成往顏家去——大家都表示了理解。
楚氏等是以準高門自居的,又看不起水貨,自然沒有請國舅家。水貨們想出頭露臉而無奈,不敢觸顏家的黴頭——這頭怎麼看怎麼不好惹,這一天楚豐還要過來,太乙真人收拾過水貨,水貨們怕他。兩相比較之下,那就去李家吧!
李家孤兒寡母的,又對皇家頗為忠心,沒發喜帖給水家,看到水家來了,也得道個歉說一聲:“許久沒辦過大場麵的事了,難免疏漏,還望多多包涵。”然後請他們入席。
水貨們也不客氣,男的就跟趙忠、鬱陶一撥喝酒,還要劃拳。女賓便往後,與李家老夫人們一處吃酒。
不多時,新婦來了,走了一應的儀,送入了洞房。李今得出來招呼男賓,顏神佑便陪著顏希真在洞房裡坐著。看顏希真身邊的侍女熟練地與李家侍婢們套近乎,問情況,又悄悄塞紅包。顏神佑暗暗點頭,在顏希真耳邊道:“阿姐身邊的人得用,我就放心啦。”
顏希真悄悄地道:“你多大的人,操得多少的心?快坐下吧,這兩天你才睡了幾個時辰?等會兒回去了,可好好歇一歇罷。”
顏神佑衝她一笑,甜得要流出蜜來了:“哎~”又捏了白米糕,掰得剛剛能入口的小塊兒來喂顏希真:“不定前頭什麼時候完事呢,你且墊一墊,我喂你,你彆動,仔細亂了衣裳花了妝。”
喂了兩塊白米糕,顏希真道:“吃不下了,渴。”
顏神佑道:“忍忍罷,喝了水就好收拾。” 還是拿了根準備好的蘆管來當吸管,讓顏希真小小啜了一口白水。
顏希真道:“還是你有主意。”
說話間,女客們也要來看新婦。看便看罷,顏希真端坐一旁。似鬱陶夫人等對顏希真很熟悉的,不過讚一回她長大了之類。也有麵生的,比如水家二娘子,笑得聲兒比誰都大,還要拉著顏希真的手來說話。
顏神佑眼角一抽,伸手將她攬了下來:“您小心,甭落座,除了阿姊身下,這四處都是棗兒桂圓,彆硌著您,您坐這兒。”
將她引到一旁了。
水二娘子一看顏神佑,眼睛一亮:“喲哎哎,這裡還有一位標致的小娘子,這是誰呀?”反手就要抓著顏神佑的手,還想摸人家的小嫩臉兒。
鬱陶夫人驚出一身冷汗來,也伸手將顏神佑拉了過去:“瞧我忙的,險些沒注意到你。這是泉安侯家女公子,新婦的妹子。你們可來了,也不說登門給我問安,仔細我尋你阿婆告狀去。”
顏神佑笑道:“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想您思念四嬸兒,母女倆好好說說悄悄話兒,這才不去打攪的。我多貼心呐。”
鬱陶夫人笑道:“是極是極。”一麵使眼色,千萬彆跟水貨一般見識。
顏神佑心說,翻臉我也不在我姐婚禮上翻呀,不能攪了她的好日子。惹著了我,什麼時候不能踩回來?礙著小皇帝的麵子不能明著扇,還不能指使人去上表要求調查他家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呀?誰不知道他貪汙了皇帝修墳的錢呢?再不濟,他家我可熟了,半夜帶人滅他滿門都不帶讓人知道的你信不信?
水二娘子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顏神佑,越看越滿意!
她看上了顏神佑。
小姑娘生得好呀。
說實話,顏神佑漂亮是真漂亮,氣質也是真心好,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比她更養眼的人了。然而這長相卻實不如顏希真那般底子就是端莊大氣的。顏肅之就是一雙桃花眼,十足的紈絝相,顏神佑生得像爹,一笑起來,十足勾人——真不是看起來就是賢良主母的長相。
旁的不論,單指長相,將顏神佑與顏希真擺一塊兒,要讓挑兒媳婦兒,十個裡有十一個是首選顏希真的。
然而水貨的審美是與眾不同的,就覺得這生得好看,又有錢,還有本事。自然是極好極好的!
光憑這樣貌、這身段兒,水二娘就能給她打個滿分。
再聽說她是泉安侯的閨女,就是那個做夢都能夢到聚寶盆的幸運兒,娶她等於娶了座金山。她爹一州刺史,封戶六千,她娘係出名門。她又是個十分能乾的女孩子,特彆會持家會理事。
真真是水二娘子心目中上好的兒媳婦人選!
沒錯,水二娘子想給兒子搞這麼個好兒媳婦兒!她想得十分之好,自己兒子自己看著雖好,卻不得不承認,是個沒用的貨,須得要個厲害的媳婦來撐門麵。在世家那裡受夠了白眼,且她也沒能見幾個世家女,評估不出來哪個好。如今一看顏神佑,第一就投了眼緣兒,第二身份很好又有錢,第三又不是世家女,大家都是土鱉,門當戶對。
越想越美。
鬱陶夫人直覺得水二娘子的眼神不對,生怕她惹毛了顏神佑,鬨個被滅門。連忙說:“新婦害羞了,我們不要在這裡逗她了,外麵席已安下,再不吃,酒都要冷了。”又囑顏神佑好好陪顏希真,自己帶著這些女賓們往外去了。
等人走了,顏希真才道:“方才多虧了你了,人呢?給二娘打水洗手,沒的捏了那家臟東西!”
顏神佑笑道:“理她作甚?你彆壞了心情,我還沒生氣呢,你安心做你的新娘子罷。”
有顏神佑帶著一乾凶悍的女戰士保駕護航,李今的新婚之夜過得十分之順利。鬨洞房可以,比如表演個喝交杯酒什麼的,但是再深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小姨子太狠,不許人鬨她姐。鬨完洞房了,想聽牆根兒?更不好意思了,想聽?命留下!
顏神佑兢兢業業地保完她姐,又陪太夫人說了一回話,逗得老太太十分開心。因有宵禁,隻得在第二天一早趕在顏希真奉茶前飛快地溜了。先到邰陽公府去彙報工作,告知將一乾無賴都打發了。
柴氏見她一臉倦容,忙說:“可生受你了。女婿那裡的朋友,人固不壞,是有些粗獷的。”李今家教不錯,然而李苗出身的原因,太夫人等帶著他也沒什麼上流社會的交際,認識的人是有些義氣,但是斯文上麵就欠缺了一點。婚禮有這些人,熱鬨是熱鬨了,確實讓斯文人士有些吃不消。
楚氏道:“好啦,趕緊讓她歇歇罷,我們也都歇息一下,希真回門還有一場忙,都養足了精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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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補眠,睡得十分香甜,一個噴嚏也沒打,自然也就不知道,此時禁宮之中,有人在算計她。
水二娘子大清早便奔去育聖宮裡尋水太後說話,中心議題就是:想給兒子娶顏家小娘子,請太後務必幫忙辦成此事。並列舉了許多益處,比如會賺錢會抓家一類。
水太後是向著娘家人的,也十分眼饞鹽、糖之利。然而記性不錯,問道:“她爹是不是與咱們家有過不和?”
水二娘子道:“多大的事兒呢?難道他們不得聽聖上和您的?您想,多大的利潤,舍得不要?她新媳婦入門,還不得聽婆家的?再能乾,也是為婆家賣力。不但咱們家,曉得了這弄鹽、糖的法子,我們如何不獻與您和聖上?也是為聖上分憂。”
水太後動心了。真是太有說服力了!她為了當太後,拿出私房錢來捐了,以為能一本萬利,不料做了太後,國庫沒錢,地方上也沒給她進貢多少好東西,還鬨了點小虧空。水二娘子誘之以利,水太後一想,也對。
當下拍板:“我便賜婚吧!”
水二娘子喜道:“是極是極!這樣最好啦!太後賜婚多大的體麵?又有誰敢違抗呢?”
兩人各有思量,都琢磨著自己是得益的。水二娘子又催促著水太後下旨:“多好呀,叫顏家雙喜臨門。”巴不得馬上回家辦喜事兒呢。
水太後即使人去顏家宣命,並要庚帖等,正好趁著顏肅之也在京裡,將這事兒給定下來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花樣作死大全新姿勢來了!專業坑隊友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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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話說高能!請大家護好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