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號每天刷著日常。Du00.coM
與他相反,李老先生這位被親友坑進傳銷組織的苦逼人士反而安安靜靜地教小朋友讀起書來了。顏神佑十分害怕這位老先生也如丁號一般,每天上課給她弟和唐茵講反動口號。悄悄地派阿琴去聽了一回,阿琴回來報告:“老先生在教六郎和唐大郎讀書。”
顏神佑問道:“讀的什麼書?”
阿琴伺候過顏神佑讀書,自己也受了不少熏陶,倒是聽得懂,複述了幾段內容出來。顏神佑聽了,發現居然是十分正常的兒童讀物,對這位老先生卻又有些看不懂了。點點頭,對阿琴道:“知道了。阿萱她們現下如何?”
阿琴道:“在娘子那裡,奴婢瞅著,娘子很歡喜的樣子呢。”
顏神佑默,真是難為她親娘了,親生的閨女不知道怎麼就長歪了,也隻好在朋友家孩子那裡感受一下正常小姑娘的日常生活了。仔細想想,自己真是造孽了,對親媽不起。若是阿萱姐妹,尤其是阿榮能與薑氏相處愉快,顏神佑真是舉雙手歡迎。婆媳之間,還是要有感情比較好。
阿琴看看顏神佑,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小娘子但有空,也多陪陪娘子罷。畢竟是母女,還是多相處來得好呢。”
顏神佑手上一頓,放下正在看的書,長出了一口氣:“是啊——”想一想,現在也沒什麼事,趕緊去彩衣娛親一下。等真要忙起來了,她要去頂兒子的用的時候,又得留下薑氏在家裡擔心了。坦白說,實在是挺不孝的。
不料才站起來,阿竹便急趨而入,手裡拿的東西還很眼熟——那是輿部標準的傳信竹筒。顏神佑和阿琴麵麵相覷,顏神佑滿眼無奈,阿琴是一臉擔心。作為一個陪伴小娘子長大的世仆,阿琴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也正因此,她希望顏神佑在繁忙之餘,還是能夠與薑氏多多相處。小娘子再強,終究是要嫁人的,歸義侯雖然是侯爵,但是家裡人丁不旺,有事還是需要娘家扶持。
再者,作為薑家世仆的孩子,阿琴也希望顏神佑哪怕出嫁了,還跟薑氏親密無間。
不料又來事了!
也是呢,展現能力,也是刷存在感博地位的一種方式,這個阿琴倒是能理解。那就先忙一忙正事好了。
顏神佑接過竹筒,見封漆完好,阿琴取了小刀來,顏神佑接過了挑開了封漆,取出紙卷兒一看。臉上惆悵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麵無表情。
裡麵就一條消息:米家又被啟用了。
米老丞相過世尚不足三年,然而他子孫多,且隻有兒子需要守孝三年,孫子輩、曾孫輩6續出孝。隻是米家門第雖然不錯,米老丞相之子孫卻沒有十分出挑者,米丞相倒是十分注意這一點,遺囑特彆要子孫踏實做人,萬不可好高騖遠。沒能力不要緊,米家門第在這裡,又是皇後娘家,老實窩著就行了。現在子孫沒有爭氣的,那就韜光養晦,這麼大的家族,總能撐到下一代以量變引起質變出一個精英少年。
米家也就一直低調著,得的官位不高不低,水平也這麼不高不低。雖然沒有出色的人物,畢竟家教在那裡,想要全體智商變負數,也沒那麼容易。本以為他們家要這麼平靜個十年八載的,然後培養出幾個人物來的。沒想到,虞喆大概是被逼急了,又將米家給提了上來。
讓顏神佑麵無表情的不是米家得到重視,而是她嫡親的大表姐薑宗,嫁的正是米家子。如今米家回歸,米姐夫回京了,薑宗自己也跟著回來了。京城現在這個樣子,看著像是風平浪靜了,其實暗潮洶湧。無論是五王還是“亂民”,最後的目標肯定都是京城!而他們進了京,五王或許還好一點,其他人一旦攻入京城,京城還指不定被禍害成什麼樣兒呢。
米家那麼多人,還真沒啥兵權,到時候真要亂起來,薑宗還有個小不點兒的兒子,能護得住麼?能及時跑回娘家躲著麼?米家又是薑家姻親了,薑家管是不管,管能管得過來麼?
真是添亂啊!
可轉念一想,京城好歹還有高城深塹,擱京外,縱有塢堡,亂軍之中又能守得住麼?
因為對表姐的擔心,顏神佑對於“亂世人命不如狗”突然有了極深的感悟。
阿竹擔心地喚了一聲:“小娘子?”
顏神佑捏著小紙條兒,木著臉道:“無妨,我先見阿爹去。”
整個州府的政務在顏肅之在的時候,顏神佑自然是不會去多伸手的,顏肅之倒是會主動將事務告知她是真的。顏神佑主動接管的,大約就是情報這一塊的工作的。見女兒過來,顏肅之直覺就問:“有消息?”小臉兒板得緊緊的,是不開心了嗎?
顏神佑點點頭:“這個,方才到的。”
顏肅之看了,也皺起眉來,同樣想到了與米家的姻親關係。敲敲桌麵,顏肅之道:“不必著慌,且出不了事,”說著,冷笑了起來,“你道他們肚裡沒盤算?若是亂民,或可抗拒一二。倘若五王兵臨城下,嘿嘿。”直接就是帶路黨了。
顏神佑默,萬一有事,舅家她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薑宗的婆家,那是真拉不了了。至於米家將來的抉擇,如果是捧五王,她也隻有嗬嗬兩聲,然後發一個討伐的檄文了。五王上台,她們家都討不到好果子,是必須反對的。至於米皇後,整個米家估計真要做了決定,也不會很顧忌到她了。
這種事情,要說米家能做得出來,顏神佑倒也不是十分意外。不隻是米家,要說如今的世家有誰對虞喆滿意的,顏神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哪怕一個人來。
顏肅之道:“好了,不要多想了,他們自保的法子多得是!丙寅之亂也沒能墮了他們的威風。唔,這事兒還是跟你阿娘說一聲罷,免得她從旁處聽來又多心。”
顏神佑點點頭,往後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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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氏正在教導阿榮背譜牒,有薑氏自己這裡的,亦有阿萱姐弟帶過來的。
阿萱在一旁也跟著複習,她的功課也學得差不多了,照正常的套路來,如果先帝沒死,這會兒她保不齊都已經嫁了。正常的學習計劃,在唐家都學得差不多了,此時不過是閒坐而已。昂州的風俗,她還是有些不大適應,是以還遵循著京城的習慣並不常出門。
見顏神佑過來了,阿萱先起身,問一句:“阿姊今日不忙?”
顏神佑老臉一紅,訕訕地看了薑氏一眼,跟阿萱打了個哈哈:“我哪天都不忙,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薑氏橫了她一眼,心裡也歡喜,口上卻嗔道:“你便是無事忙,不要攪了阿榮的功課,”說便領顏神佑往窗下榻上坐了,口裡還說,“我就知道你有事。”
顏神佑小聲道:“聖上似要重用米家了。”
薑氏一怔,旋即露出一個微笑:“那又如何?”
“哈?”這回輪到顏神佑不明白了。
薑氏道:“總躲著也不是辦法,各人有各人的路,不要想太多啦,”說著,拍了拍顏神佑的臉,“你呀,有空兒與阿萱阿榮她們姊妹玩耍玩耍,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弦繃得太緊,可不是好事。”
顏神佑躬一躬身,答道:“是。”
又說:“我原想帶阿萱出去走走的,又怕她久在京城,乍一到看不大慣這裡的風俗。”
薑氏嘲笑道:“你們父女兩個,是真的將唐家放在心上了,這般小心。隻管帶她出去走走就是了,有甚妨礙?多帶幾個侍女,彆叫亂人衝撞了就行啦。”想薑氏也是正經世家出身,到了歸義,那會兒歸義城還沒昂州這麼正規呢,還不是一樣接受現實了?近來從空氣裡她都能嗅出一股緊張的味道,說不得,唐家全家都要過來避難,早晚得習慣這裡。
顏神佑不好意思地捏捏耳朵:“也是呢。”
薑氏拉著她的手起來:“好啦,去一起玩耍罷。”
顏神佑悄聲道:“阿娘看阿榮如何?”
薑氏道:“很不錯。”
也許是生長在多事之秋,小小年紀又經曆了家族的不少事情,阿榮姐妹倆有一種彆樣的沉穩。這種沉穩,又與顏神佑有所不同。薑氏總覺得顏神佑的沉穩,帶著豁達包容,而阿蒙姐妹倆,卻帶著一絲痛,格外的厚重。相較而言,薑氏更願意看到女兒這樣的,可不想顏神佑跟阿萱姐妹這般。
四個女人湊一塊兒,雖然有未成年人,卻也有些共同語言。便從譜牒說起,阿萱請教了薑氏昂州本地之世家。薑氏笑道:“本地並無多少著姓,然而歸義之盧氏,卻是年載很長久的了。”
阿萱想了一下,道:“可是曾經南遷的盧氏?原來他們來了這裡。”
顏神佑笑道:“可不是,整個歸義,也就這麼一家能拿得出手兒了,旁的都是冒認的。”
阿萱驚奇道:“還有冒認的?”
阿蒙也好奇地看著顏神佑:“這個怎麼能冒認得成呢?不是有譜牒的麼?”
顏神佑心說,辦□□的都有,那還激光防偽呢,何況這會兒隻是幾張紙?便與她們講了諸如收買辦事官吏等手段,以及世家的特權一類。姐妹倆以往是從未聽過此事的,隻知世家門第高而人品貴重,對於俗務等,阿萱倒是曉得些家務一類,對於特權之類知道的並不詳細,阿榮所知更少。兩人生氣都忘了,直呼不可思議。
原來除了避稅之外,自家還有這些便宜事?世家奴婢多了,對朝廷稅收有很大影響?因顏家如今掌著昂州,唐氏姐妹對昂州州府偏生出一種認同感,心道,若是昂州這樣的人家多了,可對咱州府很不利了。真是立場決定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