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吃過失學的苦頭,再給他個機會重返校園,想必會比原來更加珍惜這樣的機會。
薑氏這份兒心思,真是將人心覷透了。
阿萱姐妹倆也在,薑氏並不曾避著她們,此時也問她們:“你們聽明白了麼?”
阿萱點頭,十分明白,阿蓉1有些不解,卻也記下了,道:“明白一些了。”
薑氏道:“其實啊,一家人,知曉彼此的心,便不用這樣了。隻是有些事情,不能有差錯,便寧可多想一些,也不要將事辦壞,追悔不及。我寧願這世上皆是光明磊落之心,你們卻不知,這世上越是心思單純的親近之人,越易傷人。”
阿萱深以為然,顏神佑想了一想,心中頗有點沉重之感。不過薑氏肯接手阿婉,倒也是件好事。山璞再用心,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對世家並不熟悉的男人,後宅裡麵的門道太多了。雖然阿婉將來未必會困於後宅,但是該知道的,還是該知道一些。總不好薑家來了客人,阿婉卻不知道人家的來曆罷?
薑氏卻想,也好讓你賣個人情。便囑顏神佑,過兩天便與山家兄妹說上一說,讓阿家跟著阿蓉一道學習即可。阿蓉雖然年幼,這方麵的水平……還真不比阿婉低呢。
顏神佑痛快地答應了,想著怎麼讓薑氏賣一個人情。
正思慮間,顏肅之那裡遣了人來,叫她過去議事。薑氏道:“你去罷,彆是有什麼正事。”自與阿萱姐妹說話,又抱怨顏神佑太忙一類。
阿萱笑道:“忙是忙,隻要阿姐喜歡,便也沒什麼了。”
薑氏道:“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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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到了顏肅之書房,顏肅之和丁號都已經吃完了。顏肅之不喜歡飲酒,丁號因有正事要說,也不飲酒,晚飯自然無酒。是以吃得頗快,吃完飯,丁號便將計劃合盤托出。
顏肅之聽了,覺得倒是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反問丁號:“先生思忖此事,可是有些時日了?”真是難為你了,真是一棵造反的好苗子啊!你爹究竟有多愛前朝?能把你教成這個樣子?
丁號嘿嘿一笑:“也不久,也是近來才想到的。原是愁著不知如何收伏此人,卻才看到朝廷公文,才想著此情可用。”
顏肅之無語,對丁號道:“也不能使先生獨身前往,叫阿壽來,派些人隨著先生過去。正好在春耕的時候,我原便有意,春耕時官員四出巡視。先生可正以此為由南下。”
說話間,顏神佑也到了,向顏肅之與丁號都問了好。
顏肅之道:“過來坐,你阿娘與阿萱她們可都還好?”
顏神佑笑道:“都還行,阿娘有意接手教導阿婉的事了。”
顏肅之一想即明,點頭道:“也是時候了。”
丁號肚裡的小算盤又撥了好一陣兒,用詭異的眼神又打量了顏神佑一會兒,才說:“聽說歸化之百姓,他們兄妹是分領的?山小娘子要學功課,歸義侯也得多操勞了。為何不為她延請名師?反倒要夫人執教了?”
顏神佑道:“她往後難免與世家打交道,總是要學的。”
丁號道:“彼此互不相乾,學這個做甚?要學,也該是歸義侯學些譜牒罷?”
顏肅之不耐煩地道:“人家小娘子,難道不要嫁人嗎?”
丁號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
他隻認顏肅之一個老板,如果世家想來分一杯羹,尤其是從顏肅之嘴裡奪肉,那就要抱歉了,這絕不是丁號等人樂見的。世家什麼的,過來支持可以,也可以分紅,但是,手可不能伸得太長了!眼下山民的人口對於歸義至關重要,可不能被人分了去。
丁號也不說什麼南蠻校尉的事兒了,鉚足了勁兒,開始說阿婉:“年紀小,掌重兵,若是婆家不與使君一心,隻怕要出事故。到時候休說理清官司了,便是自保,也很為難了。”
顏肅之被他纏得無法,隻得揭了底牌:“是阿雲。”
啥?老板娘的娘家?那也不能掉以輕心!到時候你們家庭矛盾了,你兒子閨女站隊就難,得成人倫慘劇了吧?
丁號不得不直白地提醒:“天無二日,使君慎之。”薑家的聲望可比顏肅之高太多了!也就是昂州,離開了昂州,誰特麼認你顏肅之呀?你想安置親戚,這是必須的,可要引他們來分這麼大一塊原始股,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顏神佑心中一凜,卻問顏肅之:“阿爹喚我來何事?”
丁號見狀,心道,你們肯放到心上便好。他卻不知道,顏氏父女現在沒打算對薑家做什麼,人家還什麼都沒乾呢。薑家待他們委實不薄,顏神佑小時候蒙舅舅照顧且不說了,京城那件事,薑戎以辭官相逼,是擔了相當大的風險了,因為大家都沒想到虞喆會不抽風。萬一他抽風了,直接答應了,薑戎這好不容易做了這麼大的官兒就沒了,這還是個掌兵的實職!
如今現在就開始防範,顏神佑就覺得,自己也忒不是東西了。當然,像薑氏方才教導的那樣,親戚間的事情,也要看長遠了,不能因為一時意氣而埋下隱患卻也是真的。
既是左右為難,便不如暫時放下,先將南蠻校尉的事情辦了,再從容籌劃。
顏肅之會意,對女兒道:“你去點些人,要玄衣,要有輿部的人,隨丁先生去密林。”
“南蠻校尉?”
顏肅之麵色沉沉地點了點頭:“一定要穩重之人,萬不可鬨大了。”
顏神佑低聲道:“阿爹再寫封密令,交與丁先生帶著,萬一事有不諧,可領密林郡守便宜行事。想來密林郡是會聽話的。”
顏肅之道:“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罷,你明日一早去挑人。”
顏神佑答應了一聲,丁號見今天該說的都說了,再說下去怕這對父女翻臉,長長一揖,走了。他倒不是很在乎這一對父女對他有什麼壞印象,隻要他的智商在,隻要他能幫到忙,踩踩線什麼的,真是毫無壓力——他又不是為了長官發財來的。
做到現在,丁號的目的就倆:一、推翻虞氏王朝;二、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這兩條,後一條昂州已經在自己的境內做到了。 第 161 章 ,眉頭一鬆:“去歇息罷,小小年紀,想太多了老得快會變醜。”
“哈。”顏神佑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顏肅之高舉雙手:“祖宗,我說錯了,看我看我,其實也挺好看的。”
顏神佑被他逗笑了:“哪有這麼誇自己的呀。”
第 161 章 幾人留下“輔佐小娘子”,眾人也不以為意,以往都是這麼乾的,不是麼?放心走吧,反正沒人能從她手上抄了老窩。
顏肅之卻又將顏淵之給留了下來:“二郎便交給你了,他畢竟是男子,好生學些本事,過陣兒,我也好安排他。”
顏淵之道:“如何安排?”
顏肅之摸摸下巴:“如今又進了不少流民了,我看人口上去了,怕是要分縣之類,嗬嗬。”
顏淵之肅然道:“是了,正是如此!咱們來此地時日畢竟還是短的,雖雷霆一擊,讓眾人拜倒,還須用心經營。”
顏肅之道:“你曉得便好。回去讓四娘收拾好地方,好安置他。”
“是。”
州府要走的人不少,連顏肅之也要離開昂州城,四下巡視去,隨身攜帶行李一件——顏希仁。大家都要稍作準備,還要行文,尤其是顏肅之,雖然輕車簡從,也不能不給人知道。萬一被居委會大媽當賊拿了,豈不丟臉?
就這行文的功夫,朝廷邸報來了。趙忠生沒抓到金井欄,先撞上了擋在他和金井欄行軍線上的另一股“亂民”,“生擒賊首”。
這都沒什麼,關鍵是他未經上報便“磔之。”
這便有些不好了,原本殘部想投降算招安的,這會兒也不乾了,調頭就跑,投奔金井欄了。
金井欄身為一個小吏,覺得現在有這麼大勢力,已經是賺了的,也像打了雞血似的努力造起反來。四處散布著朝廷凶惡的信息,添油加醋,說趙忠不但搶糧,還會“吃人”。編出什麼“油煎了心肝下酒”之類嚇人的傳聞,趙忠之名止得了小兒夜啼。
四野之民,漸與朝廷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