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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熱熱鬨鬨,裡麵也是喜氣洋洋。顏靜媛與顏靜嫻姐妹倆都來了,顏靜媛看著白白胖胖的外甥,也十分歡喜,對顏靜嫻道:“比我們家大郎那時候還肥壯些,這樣很好。”
顏靜嫻見她笑得開心,暗道,你也長進了。豈料有些人便是禁不得誇,顏靜媛說完這個,又說起顏靜嫻來:“你呢?姐妹們除開六娘年紀小,旁人都有兒子傍身了,你也不著急?”隻說這個話也就罷了。
見顏靜嫻不置可否,顏靜媛也急了,到底是親姐妹,她雖性情綿軟,也是真關心妹妹,忍不住將妹妹扯到一邊教育。中心思想如下:“你不要不在意,女人如何,還是要看丈夫、看兒子的,你現在呼風喚雨覺得痛快了,以後有你受的。你看兩個阿姐,再能乾,還不是要相夫教子的?你彆看著她們威風你也想跟著學,你們不一樣,她們出了事,有爹娘護著,你可沒有。聽我的,有那心思,不如想辦法與妹夫團聚,早早生個兒子是正經。咱們家人丁興旺,都是生兒子的命。”
顏靜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接茬兒。
顏靜媛知道這個妹妹心性堅定,但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是正確的,忍不住就想把妹子拉到正軌上來。把能想到的都說了,漸次說到顏神佑身上:“便是二姐這樣的,她將兒子撫養好了,勝過自己做什麼將軍做什麼刺史。你也是,現在再一呼百應,不如日後兒孫繞膝。”
顏靜媛一片苦心,顏靜嫻將它當作驢肝肺。揉一揉發脹的太陽穴,顏靜嫻沉聲道:“你管得太多了!哪有背後說自家姐姐的不是的?”她比顏靜媛看得明白些,眼前之勢,顏神佑與顏希真掌些權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等姐妹三人苦撐苦乾,還要被外麵的人攻訐,已經心思得要命。長輩們還沒說什麼呢,自家姐姐先來泄氣了。
顏靜媛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麼話?難道……”
顏靜嫻一把將她拽近了,恨聲道:“你彆不知死活!舒心日子過得太多,你又發昏了罷?你既然不懂外麵的事,那就少插嘴,彆人家男人女人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相你的夫、教你的子!”
顏靜媛嚇了一大跳:“怎麼?”又小聲嘟囔著,“你出去問問,十個裡得有八個跟我說的一樣!女人又不比男人,消消停停安享自在多麼地好。封妻蔭子,是男人該做的活計。”
顏靜嫻道:“我又沒硬拖你出來做事,你便也少管我!阿姐正要做一番事業,你不說幫忙,倒來說破氣話,這是什麼道理?伯父們不說,阿婆不說,伯母們也不說什麼,姐夫們都認了,你管得未免太多!”
顏靜媛畢竟膽小,被妹妹說了一通,又聽妹妹說長輩們都不管,也歇了氣,囁嚅道:“我就這麼一說,人生在世,要活這麼累做什麼?又是金尊玉貴,隻管過安閒日子就是。”
顏靜嫻越發的頭疼了,再三叮囑:“阿姐的好日子,你說她這個不對那個不對的,可是禮數?彆再說了,各人有各人的過法。”
顏靜媛才歎著氣答應了,看向顏靜嫻的目光甚是憂鬱,就怕這妹子走偏了道。
顏靜嫻:……md!
姐妹倆說話,也有人注意到了,卻並不曾放在心上。眼下的重點,是顏神佑母子倆。山璞比較苦逼,兒子生了下來,彆人都看過了,他還沒看到。孩子小,不能見風見光,還在屋裡呢。產房他們暫時還進不去,隻得靠妹子等人的轉述,知道兒子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
顏靜嫻跟親姐姐慪了一回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把氣喘平了。好在顏靜媛就是那麼個窩囊脾氣,被人罵一回,她就能老實很久,顏靜嫻不再擔心,跑去看寶寶了。
小寶寶圓滾滾的,喝了一點水,又吃了幾口奶,睡著了。因夏天,昂州又炎熱,便沒有拿繈褓裹他。睡著睡著,他的姿勢就清奇了起來,搞得戴千戶娘子不得不緊盯著給他糾正一下,防止他睡著睡著就把腳扳到腦袋上。
顏靜嫻恰看到他又在翹腳,登時覺得一腔鬱氣全消散了,伸手輕輕碰了碰寶寶的胖臉,這寶寶一身的奶肉,肥嘟嘟的,手感特彆好。顏靜嫻對顏神佑笑道:“外甥肖舅,肥壯可愛呀。”
顏神佑:“……”肥壯什麼的。
薑氏卻很開心:“就是,肥壯些多討喜呀!”
顏神佑: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然而也高興,肥不肥的另說,男孩子壯一點還是挺不錯的。阿婉看了半天,道:“鼻子像阿郎。”
他們兄妹倆五官立體,十分好看,寶寶小鼻子果然翹挺。李三娘與丁琳等人亦來,丁琳還說:“甘老先生他們不得過來,托我們帶好。”
顏神佑笑道:“他們有心了。外麵的事情,你們多擔待。”
李三娘道:“小郎君生的時候極好,陽氣足。”
顏神佑也頗覺得意,有人誇她兒子,比誇她自己都開心,整個人都笑成了一朵花兒。伸手摸一摸兒子的胎發,軟軟的,一路軟到了心裡。
薑氏看在心裡,心道,不知能不能將女婿多留幾日,也好讓他們一家團聚。
薑氏所想,也是顏肅之所思。雖然對這個女婿有那麼一點點奇怪的瞧不順眼,顏肅之還是頗疼閨女的。想著北方兩家死磕,謀算益州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沒個結果,山璞又招了不少新兵回來,正可休息一下。隻是有點對不起鬱陶,這麼大年紀了還讓人家在外麵奔波勞累。
猶豫不定之時,還是葉琛幫他下了決心:“焉知大將軍自己不願意呢?放手與他,是明公信任他。”
顏肅之被喜悅衝擰了的筋又轉了回來,歡天喜地地通知女婿:“你先不用走啦,等孩子過完了滿月再說。”中二病的腦洞是巨大的,他又擔心女婿心中有怨,說家庭拖累了立功什麼的,還特彆安慰了山璞一回。
山璞還真挺莫名其妙的,他家人丁不旺,妹子嫁了之後,全家就兩口人了,現在添了個兒子,高興還來不及,特彆想多看看寶寶,他一點也沒有埋怨啊!
翁婿倆雞對鴨講了好半晌,才互相弄明白了意思。
顏肅之:……
山璞:……
好吧,就讓我們當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好了!
最後,山璞主動提議,將他招募來的士卒派一部分往荊州去,就用換防的名義,讓銀環去領隊。銀環同學下山之後改姓為林,名煥,大家還是習慣叫他銀環兄。山璞素來信任他,此番讓他帶隊,也是應有之義。
山璞如此深明大義,顏肅之也隻有點頭的份兒,還拍著女婿的肩膀保證:“我心裡都有數。你去看看丫頭去吧。”
好容易過了三天,山璞才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老婆已經恢複了些元氣,天天被嶽母湯湯水水灌得油光水滑,雙下巴都要出來了。兒子更妙,白天不醒,晚上不睡,他白天過來覲見小祖宗,小祖宗隻給他一個鼻涕泡泡看。晚上就開始哭著要吃奶。
山璞:……
一卷袖子,將心一橫,心說,我還治不了你了!再盼著兒子降生,山璞也不想把兒子慣壞了。
白天他把大半的精力用來戳醒兒子,戳不幾天,就把孩子的生物鐘給戳回來了。隻是從此多了一項任務——白天陪孩子玩兒。小孩子骨頭還軟著,眼睛也看不清東西,也不會爬、也不會走。卻添了一樣愛好:得人抱著輕顛,不然就哼唧著要哭。
說來也神奇,這寶寶好像天生記性特彆好,知道是誰害他白天不能睡覺的。親爹一抱,立馬就不哼唧了,開始胡亂掙紮。山璞眼睜睜看著兒子從他懷裡掏出一隻腿來,然後就上到了頭上。
不要太神奇!
手忙腳亂將兒子的腿塞好,抱不多時,他又把腳蹬出來了。顏神佑在一旁看得直笑,山璞頭發也亂了,抱著兒子一回頭,顏神佑看他這麼個奶爸的樣子笑得更大聲了。山璞也跟著傻笑了起來,老婆孩子熱炕頭,哪怕胸懷壯誌,也樂得享這片刻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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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璞在家裡休假,顏肅之也沒忘了前線鬱陶等人,不好因為得了外孫而搞什麼大赦天下之類,也給前線將士添了些酒食。更給鬱陶去了一封情意深厚的親筆信,請這位老伯多多擔待。
荊州這裡,霍白等人與山璞夫婦都熟,聽說他們家有了弄璋之喜,也搜羅了不少好東西相贈,且戲言,待六郎有子,更有厚禮以奉。以六郎的年紀,等他結婚生子,搞不好就是最後爭奪天下的決戰了。霍白之言,真是極合顏肅之心意的。
開心之下,顏肅之也表彰了他的辛苦。霍白看過表揚信,輕輕放到一邊,拿起另外的一封書信來。這是解昂的情報,益州刺史答應了,但是,雍州那裡也有人來與益州接觸,刺史夫人對這門親事本就有一絲不大看好,現在更猶豫了。
霍白皺眉再看了一回,上麵寫道:夫人愛舊族,頗喜雍州。
兩相對比,霍白覺得這裡麵文章太多!按捺住了欣喜之意,將益州之使與應答的書信一並送往昂州,又修書與顏孝之,道是益州同意了。同時,還寫了一封長信給顏肅之:事有蹊蹺,您老不是說老太太已經跟雍州通過氣兒了麼?他們怎麼還在撬牆角?太尉不像是這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