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的認錯態度良好,祁鍵也平靜下來了,腦子恢複清明後,開始盤問底下的人了,略過摟在一起的那兩人,他問祁堯梁,“老六,你也認識這老四的男寵?”
“父皇,小瑾不是男寵。”在這個問題上,祁莫寒向來不會退讓。
祁鍵沒有理會他,隻看著祁堯梁。
後者知道此時糊弄不過去,便似真似假得說,“兒臣與小瑾有過幾麵之緣,也聊得很投機,兒臣已將他作為知己看待。”
哦,知己。祁鍵心裡有數了,這是個粉紅知己。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祁莫寒放開葉生,直挺挺得跪下道,“既如今您將小瑾召進宮,兒臣也能猜到幾分原因,但是對於小瑾,兒臣是死也不會放手的,今天看到兒臣出手,想必您也清楚小瑾在兒臣的心裡是怎樣的位置。”
“蘇清婉隻是當年您逼兒臣娶的擺設,她不是兒臣的王妃,在兒臣心裡,王妃隻小瑾一人,再無其他。”
“閉嘴!”祁鍵恨鐵不成鋼,“這話說出來就是欺君!你可知道?再有,一個男王妃,你知道這對你有什麼影響麼?”
“兒臣都知道。”祁莫寒是鐵了心要在今日說清楚了,隻是這要承擔多少後果,就看這皇帝對他的愧疚有多少了。
“小瑾是兒臣從梧州帶回來的,那段日子,若是沒有小瑾,兒臣怕是也活不成,更無法回來替母妃洗清冤屈,他不僅是兒臣的所愛之人,更是救命恩人。”祁莫寒說得十分誠懇,那雙盯著祁鍵的眼睛,黝黑得讓後者不敢與之對視。
在對於祁莫寒的母妃上,他確實做錯了。
“當初迫於您的壓力,兒臣不得不娶蘇清婉,為此,兒臣差點就失去小瑾,可那時候母妃尚未沉冤昭雪,兒臣不敢反對您。如今,兒臣也沒什麼遺憾了,更不能再失去小瑾,父皇若是一定要對小瑾下手,那便連著兒臣一同處置了吧。”
“什麼叫朕要對他下手?”祁鍵也覺得莫名其妙,他一開始分明態度十分之好,是那刁民伶牙俐齒氣他,他才失了理智。
“難道兒臣剛剛親眼所見的都是假的不成?”
這咄咄逼人的態度,讓祁鍵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可那良妃的事前不久才公諸於世,直到現在,他麵對祁莫寒心裡都隱著愧疚。良妃是他親自賜死的,還是毫無體麵的那種。死的那天,他親眼看著老四抱著那冰冷的屍體,哭得喘不過氣來。
是他毀了他啊。
若不是他不肯多查查,良妃不至於死,老四不至於去梧州,更沒有這些糟心事兒。
看他臉色好些了,祁莫寒又道,“兒臣明白有一個男王妃會有什麼影響,無非是會被世人詬病恥笑,但兒臣不在乎,今日六皇弟也在,兒臣便說得明白些,對於您的位置,兒臣沒有半點想法。”
“你!”祁鍵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大膽,居然敢明晃晃得說出這種話來。
“如此,即使沒有子嗣也沒有關係,父皇,兒臣今生隻想守著小瑾,若您覺得兒臣給您丟臉了,讓整個皇家沒有顏麵了,兒臣願意帶著小瑾離開,此生再也不踏足京城半步!”
祁鍵算是能理解剛剛那溫若瑾的話了,可不是他家老四死扒著對方不放麼?
仿佛一下又蒼老了幾歲,他坐回了椅子上,問道“那蘇清婉和她腹中的孩子呢?那可是你的親骨肉。”
“父皇,對於她兒臣自有打算。”
“什麼!”祁鍵的屁股還沒焐熱呢,又立馬站了起來,“你有什麼打算?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要做什麼至少得孩子生下來再說!”
祁莫寒:“……這個打算您到時便會知曉。”
對於蘇清婉,他原本是打算看她如何行事的,不管她怎麼做,他都有法子收拾她——若是孩子沒生下來,他便治個保護世子不利的由頭,那個時候也沒人會護著他。父皇會因為母妃的事,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是孩子生下來了,那就更好辦了,隻要一認親,發現那不是他的孩子,不用他說,蘇家就都完了。
“罷了罷了,朕也管不著你了,你自己處理好這些事。”祁鍵看著對方一麵堅定的模樣,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管用了,他隻道:“至於你剛剛說的話,你自己記著便好。”
“兒臣叩謝父皇。”
祁莫寒沒想到這樣一通話能解決了所有事,早知如此,在給母妃洗清冤屈時,他便應該來的。
“走吧走吧。”祁鍵揮手,靠在龍椅上,疲憊得閉上了眼睛。
等祁莫寒三人出了禦書房,他才掃視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人,對魏和賢道,“都帶下去吧。”
安靜下來的宮殿很快又是一片求饒聲,卻又很快消失。
再說那三個從禦書房出來的。
除了祁莫寒,另外兩人都是若有所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小瑾,想什麼呢?”祁莫寒是真的心情舒暢,臉上的笑容又溫柔又好看,露出了唇後的雪白牙齒。
這是葉生第一次看見對方笑得這麼真實、開心。
“你打算拿蘇清婉如何?”
看情況祁莫寒和蘇清婉是一點可能也沒了,那他的洗白任務要尋彆的出路了,不能死吊在這裡。
“原來是在想這個啊。”祁莫寒瞥了一眼還跟著他們的祁堯梁,笑著說,“吃醋了?放心,回去之後我便休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生打斷他。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會不會對付蘇清婉?”
祁莫寒臉上的笑更大了,“這還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認真的。”葉生很嚴肅,他想得很明白,若不是他這個異數,蘇清婉會和祁莫寒在一起,會很幸福,是他搶走了她該有的一切,因此,即使做不到其他的,他至少要保障她的安全。
“你彆傷害她,尤其是不能像對碧桃那樣對她。”
“四皇兄。”祁堯梁似乎想通了什麼,他在半路上就提出要離開,“前方便是淑雲宮,臣弟便先走一步。”
淑雲宮是祁堯梁母妃的宮殿,祁莫寒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然後繼續回頭看著葉生,接著剛剛的話題。
“小瑾,你可知她的心思如何歹毒?今日便是她使計讓父皇召見的你,若是我與祁堯梁都沒到,你能扛得住幾板子?”對於蘇清婉,祁莫寒斷沒有容忍她,白白放過的道理。
對於她這樣的人,什麼教訓都不足於讓她記住,最好的辦法就是斬草除根。
“可我這不是沒事嘛。”
“等你有事就來不及了。”祁莫寒隻要想象一下對方被打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模樣,他便恨不得掐死蘇清婉,“小瑾,你不能過於善良,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葉生喃喃,開始思考這話的合理度。
但係統已經在腦子裡喊起來了,[宮鬥至理名言!葉生,記下來!並且嚴格執行它。]
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葉生記住了這句話。
兩人出了宮門,祁莫寒是策馬趕來的,門口自然隻有一匹馬。他摟著葉生的腰坐了上去。
與許久以前,姿態摟著葉生與莫甘山一般,隻是心境不一樣了。
他轉著馬頭,正要離開,身後卻傳來一身有些尖利的呼喊,“四皇子——等等!”
祁莫寒回頭,發現是祁鍵身邊的紅人魏和賢。
如今他沒了多餘的心思累贅,祁鍵又對他稍有愧疚,自然不用再對一個太監示好了,他隻在馬上衝對方點點頭道,“魏公公還有何事?”
“皇上吩咐奴才來給四皇子送些東西。”
魏和賢將手中的一個紅色錦盒遞上。
祁莫寒打開一看,一根碧羽鳳釵靜靜地躺在那裡,看規格,是隻有皇後、太子妃才有資格佩戴的。他看著魏和賢,以眼神詢問是什麼意思。
“皇上說,在很多年前,他本打算親自將這碧玉釵給良妃娘娘戴上的,卻不想出了那檔子事,他也沒了機會,之後這根碧玉釵便一直躺在國庫裡。”
“那他現在又是什麼意思?”明知道他這一生隻有小瑾,卻送來這麼一根女人戴的簪子。
魏和賢看了眼祁莫寒懷裡的葉生,還是道,“皇上說,您剛剛在殿裡的那些話,您若反悔了,他也可以當作沒聽過。”
“嗬,笑話!”祁莫寒一把合上那紅色錦盒,“你回去告訴父皇,說我祁莫寒說過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不會收回來,也收不回來了!”
“八皇子如何說,那奴才如何回便是。”魏和賢想是已經受過囑托了,“這碧玉釵也算差點屬於良妃娘娘,您便收著留做個紀念吧。”
祁莫寒一把將盒子塞進葉生手裡。然後才拉緊韁繩,朝王府趕去。
如今看父皇的模樣,還真是越老越糊塗,優柔寡斷!居然給他送這麼些似是而非的話來,這是要看他們幾兄弟為了他那個位置,自相殘殺才肯罷休?
回到王府,祁莫寒先是和溫德越報了個平安,這才回到正陽院獨自用膳。
蘇清婉在房裡練字,腦子裡想的,全是那溫若瑾可能的下場,形狀好看的菱形唇瓣早有笑意溢出,襯得她的臉光彩奪人。
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也是她、祁莫寒與溫若瑾三人,夢的前期與現實中一模一樣,雖然中後期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但夢和現實,總是有些出入的,她隻要知道,她贏了便好。
一想到夢裡溫若瑾那卑微得,跪在她腳邊的模樣,她心裡就說不出得暢快!更彆說除了祁莫寒,還有那麼多的男的傾慕她,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正當她沉浸在昨夜的美夢裡時,門卻被雪月猛地打開,發出了極大的響聲。
“這麼莽撞做什麼?”蘇清婉皺眉看她,放下手中的筆,“我叫你在王府門口看情況,如何了?”
“小姐!”雪月嚇得直接喊了對方在閨閣裡的稱呼,“王、王爺、溫若瑾——”
“是不是王爺抱著溫若瑾的屍體回來的?!”蘇清婉上前一把掐住雪月的胳膊,激動道。
“不、不是啊。”顧不得胳膊上的劇痛,雪月喘了口氣說,“那個溫若瑾!完好無損得被王爺救回來了!”
“完好無損?!”蘇清婉手上用力,雪月被掐得冒了冷汗,忍不住道,“小姐,您先放開奴婢……”
“什麼小姐!”蘇清婉剜了她一眼,“叫我王妃!”
“是、是。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求您先放開奴婢的手。”
“我問你,那溫若瑾當真完好無損,一點傷都沒受?”見雪月疼得說不好話,她大方慈悲得放開了桎梏對方的手。
“奴婢親眼所見,也親眼確認了好幾遍,那溫若瑾確實沒有異樣,不是受了傷的樣子。”還和王爺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去了趟宮裡,似乎更開心了。
但是這句話她沒敢說。
“怎麼會這樣?”蘇清婉想不通有什麼不對勁的,為什麼皇上居然沒有處置這樣一個惑主的男寵。
但不管如何,她都知道自己徹底輸了。難道,夢和現實真的是相反的嗎?
蘇清婉揮退了雪月,將自己獨自一人悶在房裡,開始思考自己往後的路該怎麼走。
……
正陽院。
祁莫寒和葉生已經用完膳食,在院子裡散步,權做消食,順便再討論一些事情,比如——到底如何處置蘇清婉。
“阿寒,蘇清婉她其實也沒有做過什麼特彆過分的事,對不對?”
葉生聽到了剛剛祁莫寒要處置蘇清婉的方式,哪怕心裡已經有些譜了,但真的聽到,卻還是有些不忍心。
浸豬籠。
這對一個女子來說,那是比死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瑾,你看,她懷孕了是不是?”祁莫寒好聲好氣的,語氣平靜得很,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而不是他的王妃給他戴了綠帽子,“我沒有碰她,她卻懷孕了,按照我朝律法,她確實該浸豬籠。”
“但是浸豬籠不是應該兩個人一起麼?都說捉奸捉雙,就算你是王爺,那也要用證據說話。”
說到底,葉生還是覺得祁莫寒行事過於殘忍。
那句[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要他聽了之後一下子秉承執行,他也完全做不到啊,至少,得有一點點的過渡期。
“奸夫?”祁莫寒眸光一閃,“既然你執意想把奸夫找出來,那便依你吧,也叫你看看人心險惡,行事切不可這般善良。”
聽到他這樣說話,葉生又突然後悔要跟他爭論這個。
“不說這個了。”知道他不想提了,祁莫寒便換了個話題,“小瑾,等解決了蘇清婉,你便嫁給我。”
這是個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葉生也知道自己沒法拒絕,但是他道,“等我弱冠吧。”
汙點值沒剩下多少了,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指不定他就提前洗白成功,這樣便沒有成親這回事了。
所以說,少年啊,依舊太年輕。
祁莫寒想著,反正弱冠前他們也做不了真實夫妻,成不成親,也隻占著那一點名分,便答應了,“就依你,隻不過到時候,你要乖乖的,不要讓我操心,知道嗎。”
這句話,隻是因為他看出了,對方並沒有真正愛上他,或許連喜歡都夠不上。
而且那個屢次擄走小瑾的“裴”,他還沒抓到。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遍。
v前三章留言都送紅包啊【截止6.11號24點】
雖然不大,但相當於花一章的錢看三章了。隨便留些啥都好,就是建議或者花花都行。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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