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冷血。”秦楚這樣說。
冷血？葉生第一次被人用這兩個字形容。往常他們都說他太懦弱，太善良。係統第一次和他見麵的時候, 也說他是個聖母白蓮花。
“可能你說的對。”他這樣回他。
這幾個世界任務, 不就是為了讓他改變的麼？葉生並不因為秦楚的話而難過, 相反, 他覺得冷血挺好的。
他過於平淡的回複，反而讓秦楚覺得自己的話過於嚴重，並且太不過腦子了——
有誰會對囚禁自己的人心軟呢？沒有直接打死就已經算是好了的吧。
要是他被江望城這樣對待，可能會直接掄錘子，不把人打個半死誓不罷休的那種。
“那你好好休息。”秦楚咳嗽一聲, 假裝自己並沒有說過那句話, “我去幫你探探口風, 說說話, 過不了多久，他會妥協的。”
“霍厲那裡你不用急，你都這樣騙他，還惦記著你, 找了半天的關係網, 都找到我這兒來了。”
“嗯。”葉生點點頭。
眨眼間, 他的眼皮就耷拉下來了, 開始覺得憊乏。
秦楚看他昏昏欲睡的模樣，臨走的腳步微頓, 勸道，“有必要的話還是多去戶外走走，看看新鮮的東西, 彆太放任自己……你這個模樣，還真的有點抑鬱症前兆啊。”
葉生聞言，心想我倒是想出去走走，你看江望城他答不答應？
懶得解釋，也沒有說話的氣力，他閉上眼，讓自己沉入睡夢之中。
秦楚走得靜悄悄的，剛打開房門，就被等在門口的江望城拉住袖子，“他怎麼樣？能治好嗎？”
“不怎麼樣。”秦楚說，他也不算是忽悠江望城，“目測是抑鬱症，索性還不是很嚴重，但是你再繼續關下去，難保他不會有輕生的念頭。”
“輕生？”江望城從門的縫隙窺探裡麵，似乎是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才幾日，怎麼就能到了這個地步，“你沒騙我？！”
“嗯，他現在越來越嗜睡，也是想要逃避現實，不想麵對現實……”秦楚點頭，似是不忍心看江望城的表情，“你自己應該也有感覺吧？不然也不會來找我。”
“他看都不願看完一眼，把我當空氣。”江望城頭痛欲裂，“那我應該怎麼辦？秦楚，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不要刺激他，儘量順著他，帶他去外麵看看，多讓他和外界接觸，不要老讓他一個人悶著，找個人和他說說話……被這樣關著，哪個正常人能正常？”
江望城猶豫半晌，點點頭，“我知道了。”
……
秦楚走了，江望城走到床邊，隻看著床上睡著的葉生，半天也沒有一個動作。
直到夕陽西斜，他才恍然，自己竟然在床邊站了這麼久。
“抓了半天，到頭來，我仍舊什麼都抓不到。”他說著，爬上床，小心翼翼得將被子帶人攬入懷裡，帶著十分的珍重，聲音也輕輕的，生怕把人吵醒了。
就這樣躺了半個小時，沒有關上窗簾的窗口，大片的金黃色光線湧入，在房間內鋪撒出一片溫暖的海洋，直看得人心裡，也都是暖融融的。
“小雪，醒醒。”江望城輕拍著葉生的背，眼睛黏在那張毫無瑕疵，細膩白皙的臉蛋上，眸底儘是貪婪，隻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今天囡囡回來。”
他耐心極好，一遍遍得輕聲細哄，直到葉生醒來為止。
“醒了？”江望城看他迷迷糊糊的模樣，頓覺心裡軟成一灘水，忍不住親了親他，但一觸及分，“今天不準賴床了，不然囡囡看見了，也該說媽媽是小懶豬了。”
自從葉生變得沉默後，江望城就變得絮絮叨叨的。
江玉雪小朋友被送走的這一段日子裡，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自己的爸爸，以及想念自己的媽媽。
所以當他看到坐在爸爸身邊的媽媽時，當即就忍不住往媽媽的懷裡撲，跟個小炮仗一樣。
“媽媽！嗚哇哇哇哇。”江玉雪抱著葉生的大腿，二話不說，先哭了再說，“囡囡好想你啊，媽媽你怎麼變得這麼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得吃飯？”
那小小的一團，在腿邊拱啊拱的，又是滿臉的淚水，葉生沒忍住，把小孩抱進了懷裡，伸手給他擦著淚。
“媽媽，你怎麼不說話？”小孩一被抱進懷裡，就停止了眼淚輸出，摟著葉生的脖子，好奇的目光中全是赤忱的關心，水汪汪的，“媽媽……”
“我先給你們去準備晚飯。”
江望城知道自己在這裡，反而會阻礙他們的交流，十分識相得離開了。
隻不過他走到廚房和客廳之間的一個拐角處時，還是忍不住往後觀察。
隨即當他發現對於自己努力了半天，都無動於衷的人，在小崽子的玩鬨下，居然露出一絲笑意後，心裡有的不僅僅是挫敗失落，還有對自己之前所堅持的一切的質疑。
“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江望城離開後，江玉雪趴在葉生的耳邊，悄悄得問道。
“我也不喜歡爸爸，反正他也不喜歡我。”
“他老是凶我，對我板著一張臉，我同學說，因為他不是我的親爸爸，但是他的爸爸就是親爸爸，對他可好了，老是帶他去遊樂場玩……”
小孩子抱怨起來，那是沒完沒了的。
葉生拍拍他的腦袋，權當安撫了。
有小孩在的這個晚上，彆墅裡當真熱鬨了許多，葉生也順勢，假裝看起來敞開了一點心扉，在晚上江望城又在他耳邊絮叨的時候，他開口喚了一聲，“阿城。”
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和，讓江望城的心裡突得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