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包廂內出來，葉生一眼就瞧見了等在門口的女人, 後者一頭淩亂的發絲隨意得紮在頭頂, 衣服邋遢, 是那種20塊一件的地攤貨, 全身上下都不知有沒有超過50塊錢，且這行頭穿在她身上也不覺得違和，但她臉上關切的表情，卻讓葉生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媽。”他走上前，摟住女人, 輕聲說, “謝謝你。”
“彆和老娘來這套！”女人假裝嫌棄, 眼裡卻是帶著笑, “走吧，回家去，小城估計也等急了，這事兒是你做的不地道, 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 我和他說離婚, 他不肯。”
“啊？！”女人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什麼時候提的離婚？這麼說，小城也知道這個霍厲的事情？怪不得你們這幾天情況這麼不正常。”
葉生點點頭, 想起江望城，他原本稍稍明亮的表情又黯淡了下來，“提了一段時間了。”
這個問題, 女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道，因為她自己，就是死犟著不肯離婚的，自然也沒立場說話。
“阿厲叫我彆急，他來想辦法，讓我照顧好自己就好。”想起霍厲的話，葉生的心就踏實了一些，“就這麼走著看吧。”
他的話讓女人陷入沉思，走在大街上都一直一言不發，直到快到家門口了，她才拉住葉生，猶猶豫豫得問道，“小雪，你說，媽該離婚嗎？”
這件事的錯本身不在她身上，出軌的又不是她，但這麼多年來，卻好像偏偏隻有她，承受了這件事帶來的後果，好好的一輩子，都這麼賠進去了，而做錯的那個，現在卻在享齊人之福。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這麼不如意，不公平。
“離。”葉生之前早就勸過她了，包括原主，也是覺得她媽不離婚就是待在火坑裡，太過怒其不爭，這才幾年不肯回家，“媽，這個婚姻名存實亡，你這樣實在也沒意思，還得忍受他一不如意，就回家來撒潑，還老是拿你的私房錢去貼補那個家……”
“不如離婚，讓他淨身出戶，看他們自己能過得有多好。”
正說著，那門“吱呀”一聲，從裡麵被打開，江望城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笑著說，“怎麼站在門口？”
女人回之一笑，與葉生邊進門邊說，“這就進來了。”
江望城側身，給她讓位置，等葉生走到身邊時，伸手拉住他，親昵得揉揉他的腦袋，才讓他進門去，“小雪，我聽你們剛剛，似乎在說離婚的事情？”
葉生沒說話，是女人接過話頭，“是啦是啦，這小子又在勸我離婚成全他老爹呢。”
江望城好奇得問，“小雪都說些什麼了？”
他看著葉生，想讓後者能與他說說話，哪怕是會讓他不高興的話，他也甘之如始。
葉生搖搖頭，說，“沒什麼。”說罷，就又恢複安靜沉默的樣子，摸到沙發上，一聲不響得窩著，宛若雕塑。
他現在或是出於內疚的心理，又或是覺得和江望城多說話也沒有意義，反而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錯已經存在，也沒有辦法回頭，他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江望城也不生氣，坐到他旁邊，臉上的笑意絲毫沒有消減半分，“你不想聊這個也沒關係。”
他的語氣溫柔輕和極了，嗓音壓低，生怕嚇著了誰，“那可以跟我說說剛剛出門，都遇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嗎？有沒有覺得開心點？要是喜歡，我可以明天再帶你過來，或者直接把媽接到家裡去……”
女人搬了把小凳子在家門口擇菜，見此隻能搖搖頭，歎息一聲。
晚上吃飯的時候，因為女人在旁邊盯著，所以葉生的胃口稍微開了些，但因為他長時間沒吃東西隻靠葡萄糖攝取養分，所以一時之間也能吃得太油膩，江望城沒明說，隻是讓女人多煲湯，少炒菜。
“這魚湯和排骨湯可都是特地為你熬的，你敢不喝光看看！”
女人滿滿得舀了兩碗湯，擺在葉生的麵前，然後好整以暇得盯著他，大有你不喝下去，我就盯著你不放的架勢。
葉生勉強喝進去一碗半。
江望城看他能吃進去東西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覺得這是他病情好轉的一大步，臨走前拉著女人說，“媽，我白天去公司，小雪在家裡無聊，你能不能陪著去住幾天？”
他原本最是厭煩私人領地被彆人踏足，但這種程度的原則問題，在心愛的人麵前，全都不值一提，並且可以隨意被打破。
女人原本隻是想送送他們，聞言一愣，她活了這麼多年，看人的目光還是準的，眼前這個兒婿本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多少能摸些底，更何況，她天生對這些有錢人，有著濾鏡，覺得自己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有些局促得說，“可，可是我這個樣子……”
邊說，她邊往自己的身上比劃了幾下。
“這有什麼？”江望城儘量收斂自己周身的氣勢，“您是小雪的母親，去他家裡住，理所應當。”
女人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