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1 / 2)

第二章

這裡……是夢。

“他”在夢中,“看”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半倚半坐地置身於由斷裂、破碎的刀劍利器組成的荊棘之間。四周,則是入目遍赤的屍山血海。

他受了極重的傷,折斷的刀戟沒入體內,幾乎橫跨胸膛的傷口猙獰裂開,似乎能看見肺腑。

男人本來應是銀發,可銀色很早之前就被赤紅覆蓋,血汙在全身上下的任何地方凝結。

黃金瞳在血泊中突兀地顯露出來。

隔去那宛如人間地獄的屍山血海,有一道火焰,仍舊能夠在金瞳中不屈地燃燒。

即使在這一刻,他的確即將死去。

……

很好。

“他”確認了,這個男人就是自己。

當然不止是因為,男人的一切特征都與他相符。銀發,金眼,關鍵是那鋒芒畢露的眼神。

略去鮮血的遮掩,男人的神色是平靜的。甚至,還能看見其勾起的嘴角。

突兀出現在這裡的“他”,卻是憤怒的。

沉重的傷勢勾不起他的共鳴,而他的憤怒卻實打實地來源於臨死前的自己本身。

——你在笑什麼?

他莫名地從“自己”掛在唇角的微笑看出了嘲諷。向這場戰役,向世間眾人,亦或者,將他本人也包含在其中的諷刺。

——惹人煩躁的表情……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麼!

正是因為記憶缺失,“看”到自己,“看”到死前反而顯得無比安然的自己,他才會這般煩躁。

果然跟殘留的那丁點印象顯示的一樣。

他死過一次。

之前是這副狼狽的模樣,中間跳過了模糊但極其重要的過程,最後留下的,就是現在的他:

把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衣歪掛在身上,袖子長出了一大截,順直的銀發變得亂七八糟的……小!不!點!

“小不點”即使在夢中,也是越想越怒火中燒。

他踢開垂在腳前礙事兒的衣擺,大步走上前——然後差點因為踩到衣擺就地打滑——氣勢驚人地伸手,似是要將那死氣沉沉的“自己”提起來,大聲喝問:

“死也死得清楚一點啊!混蛋!怎麼把‘我’搞成這樣的,你——”

“埃……”

“……?”

他的手冷不防頓住了。

差點以為出現了幻聽,亦或是這滿地屍身裡飄出了幽靈,在那哀怨地嚎叫。

但事實卻是,似乎,有人在叫他。

叫他的名字。

“大聲點兒。”

太小了,幾乎聽不見。

“……”

“磨磨蹭蹭的……”

他生氣了。

與男人完全相同的金眸陡然睜大,其間迸發出仿若炸裂的怒火,瞪向了昏暗陰沉的天空。

“我叫你,喊大聲一點!”

不知是否真的有人在暗處窺探,能夠及時給予回應。但就是有這麼巧,他的話音方落,那一直以來都模模糊糊的聲音,終於頭一次清晰了起來。

雖然隻喊出了一聲,也隻有那一個名字。

——埃……利克。

……

……

哦,他就叫埃利克。

埃利克的煩躁,從夢裡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癟巴巴和倉鼠說的地方,就是這裡?”

他在這大概是會議廳的門前停下,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大門看了一陣,嘴角頗為不耐地扯了扯。

抬手,猛地一推!

閉合的大門發出哢噔的響聲,差點直接伸展過度拍到牆上。

這一下雖然不算巨響,但發出的陣仗足以驚動滿大廳的人。

眾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向後方,站在最前的發型獨特的老師抬頭,直直看向光亮陡然大放之處。

“是誰?”

“這麼晚才來,膽子太大……”

“咦——那不是?!”

窸窸窣窣,各種聲音從四方傳出,但卻意外地隻響了幾秒。

下一刻,所有的嘀咕聲都消失了,不知是因為時間到,還是另有原因。

從如此浩大又肅靜的場麵,外加掛在會議廳正中顯眼的橫幅可知,這裡就是雄英高中新生入學測試開始前的動員現場。

在所有希望通過測試成為雄英一員的準高中生都到場的前提下,最後進來、還弄出頗大動靜的這個人,居然沒有受到職責,被負責人老師“以態度散漫”為理由直接踢出考試。

因為他實際上並沒有遲到。

準時準點,在離定下的截止時間還有一秒的那一刹那,他進來了,並且一屁股坐到最後一排的最角落。

身影被角落裡的陰影籠罩著,暫時看不清。

但那生人勿進、冰冷危險的驚人氣勢,顯然是效果極佳地傳遞出去了。

埃利克雙手環胸,坐在位置上。

他大抵是進來聽這個入學測試是要乾什麼的,但在前頭講話的黃色倒刺頭——好像是學校的老師——無關內容說得太多,他耐著性子聽了半句話,就不想聽了。

有另一件需要竭儘全力去做的事情。

他的眼皮睜著睜著,沒隔多久,竟然在本人毫無自覺的情況下慢慢慢慢……

不行,冷不防反應過來,使勁再睜!

在無聲之間,銀發少年就這樣板著臉,自己跟自己做著凶狠的鬥爭。

這不是閒著無聊的舉動,而是因為他一心覺得,自己這般強大威武的【男人】是不可能屈服於困意的。

可惡啊,都怪這具縮小的身體!!!

所以,不能認輸!一定要堅持到底——

“你很困嗎?”

“誰說我困了,怎麼可能!”

本能地一口否認了。

冷漠的埃利克一秒清醒。

他單撐起一隻眼的眼皮,露出的金色瞳孔略有些模糊,似是霧氣未散,但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就將目光投了過去。

“……”

“乾什麼?”

真是意外,埃利克居然反問。

“沒什麼。”

隔壁的小鬼平平淡淡地說,隻是眼神有些微的奇怪。

這小鬼的頭發一半白一半紅,一隻眼的眼眶處還有一塊疤。

他看上去似乎也是冷淡的那類人,之所以開口,還是因為坐在這兒的短短幾分鐘,就看到隔壁最後才來的這人眼皮又落又抬,反反複複了幾十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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