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老師額角的青筋蹦啊蹦。
“你也夠遲鈍的!”做學生的一句話就噎了過來:“我要上台比賽的,難不成還得把蛋糕提著?”
——是麼
——這家夥跑這麼老遠買蛋糕,原來,還沒有忘記自己等會兒還要比賽啊。
看在他居然還沒忘掉正事兒的份上……不對,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
那麼,換一個理由。爆豪的問題確實不好解決,不過,之前看了他倆的那一場比賽,好像爆豪被敲得有些醒悟了。
看在得寸進尺的臭小子有功勞在身的份上,相澤消太決定暫且忍一忍。
話說到這兒,被忽略了一會兒的電視劇屏幕上,已經顯現出剛剛那一戰的勝利者轟焦凍同學的高清正麵臉了。
少年的臉上,看不見對勝利的喜悅,反而顯出了一絲恍惚。
“這之後……哦,這麼快就是決賽了?輪到我和那小子了是麼?”
埃利克看不見電視裡轟的表情——好了,不要問他為什麼看不見櫃台後麵的電視機,聽話——但猜也猜得出來。
相澤消太:“……結果你就是才發現的嗎!”
埃利克(繼續理直氣壯):“前麵那些小鬼一秒解決一個,完全不花時間,我怎麼可能記得自己打到哪裡了!”
不愧是埃利克式借口,非常強詞奪理,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行吧行吧,這有什麼關係,又沒耽誤,現在回去不就趕上了。”銀發少年大概是有點困,打哈欠的同時,左手抬了抬。
他抓住了相澤消太的胳膊,隨意一扯。
下一刻,仿佛有颶風從甜品店門前刮過。
店員小姐被吹得不禁閉眼,等到風停,她睜開眼一看,櫃台前失去了那兩人的身影。而後來的新顧客,慢了幾步才匆匆走過來。
“那、那個,小姐?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人唰——地一下,從你門口消失了?!”
“哎?啊!是的!他們回去比賽啦!雄英體育祭,最後的決賽呢!這位先生,要不要一起看呀?”
店員小姐出奇地熱情,竟然直接把櫃台旁的小門打開,招呼這位顧客進來。
顧客:“???”
客人覺得店主小姐是不是熱情過頭了,實在是莫名其妙。
但,雄英體育祭——這個名稱自帶強烈吸引力,讓因為嘴饞得不行才堅強著出門一趟的顧客的心怦然一動。
心動了,身體也就情不自禁地行動了起來。
顧客身形敏捷地擠了進來,端著小板凳坐下,和店員小姐,以及全國各地的眾人一起,期待起了十幾分鐘後就要開始的決賽。
不管觀眾們怎麼心急難耐,這場比賽結束後,晉級的選手必須得休息一陣,才能有力氣參加最終的決戰。
他們等啊等,等得心頭的爪子都要抓撓著探出喉嚨口。
作為裁判的午夜女俠,總算是出現在眾人的視野正中,拿起話筒,大聲道:“本次體育祭,一年級賽區的最終決賽,就要開始了哦!”
“讓我們看看,爭奪冠軍的兩位選手,分彆是——”
“轟焦凍!”
現場響起歡呼聲。
“以及,埃利克!”
“哇噢噢噢噢噢!!!”
還是歡呼聲。
但比前一波激昂亢奮了不知多少倍。
人山人海中,還在看熱鬨不嫌事大,叫著讓轟焦凍收拾掉囂張小鬼埃利克的突兀之聲沒傳多遠,就被來自四方的死亡射線籠罩,不得不銷聲匿跡。
和之前的某個場景有些相似。
轟焦凍先到場了,而作為他的決戰對手的埃利克,不知怎麼還沒有現身。
“埃利克,不會又嫌麻煩,在關鍵時刻跑掉了吧……”
“不、不可能吧?”
紛紛來到觀眾席觀戰的A班眾人小聲嘀咕,想說都這個節骨眼了,埃利克不可能任性跑掉——但又莫名地,不敢說得太死?
不知情的孩子們憂心忡忡,卻不知道,他們擔心的對象不僅不需要他們擔心,還……相當地沒良心!
埃利克之所以晚來,是因為他毫無心理負擔地丟下他們跑出去買了蛋糕,還臨時吃了一個,理由是“揍人都把我揍餓了,吃點東西怎麼了?”。
在除了一臉無語的相澤消太以外,無人發現的角落裡。
銀發少年漫不經心地用紙巾擦擦嘴角。
“快去吧你!”
隻有天知道,相澤消太經曆了這一係列事件,有多想一巴掌摁在這個小鬼頭頂——可他不能,非常可惜。
隻能說上一句公道話:“按照你的速度,和轟的決賽也隻是一小會兒的事情,至於麼。”
“本來是這樣沒錯。”埃利克說著,嘴角微勾:“我改變主意了,待會兒——嗯,慢慢來,不需要著急。”
他這麼微微一笑,還是跟以前一樣,讓人感覺不到多少溫暖和善,反而會覺得冷風嗖嗖,不自禁地對某位轟少年心生憐憫。
“難得心情好,我會好好教育轟小子的,放心吧。”
“……根本放不下心,埃利克,你不要太過火了啊。”
埃利克仿若未聞地扭頭,聽見權當做沒聽見:“不跟你囉嗦了。我走了!”
相澤消太:“喂!!!”
沒有救了。
可能說的不止是埃利克這個任性的小鬼,還得加上,字麵意義上會被欺壓得很慘的轟焦凍同學。
……
而轟焦凍本人,還沒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是如何。
他對“失敗”倒是有所覺悟,已經得到了多次,所以,那並不是無法接受的結果。
等待的期間,少年垂首而立,略帶半層陰影的麵上看似平靜,可心中卻是暗潮湧動。
投落到這裡,注視著他的視線不知有多少。
可轟焦凍清楚,這之中,就有屬於他名義上的“父親”的那一道。
安德瓦將他參加的比賽全都看在眼中。就在方才,與綠穀出久的比賽結束後,父子二人還在通道間爆發了一次並不愉快的衝撞。
轟焦凍與安德瓦的父子關係究竟有多糟糕,從這兒就能初窺端倪了。
作為個性婚姻的產物,深受父親壓迫的少年尤其厭惡自己繼承下來的“火”,厭惡到一刻都不想使用的地步。
在與綠穀出久的戰鬥中,他卻仿若心神被劇烈震蕩一般,時隔多年再度解開了對另一般個性的束縛。
安德瓦很高興,以為他終於想通了。
轟焦凍拒絕與這個可以稱作英雄、卻不能稱作父親的男人交談。
他或許是動搖了。不,是想通了一點——但常年鬱結而起的心結,沒有那麼快就能解開。
“比起這些……”
少年低語著,終究搖搖頭,重整起思緒。
“這就是,最能證明‘那件事’的時刻了。”
“真是個固執的小鬼啊。”
聽到了等待已久的熟悉嗓音,轟焦凍的雙眼正視過去,果不其然,捕獲到了那道銀色的身影。
“第一次挑戰我,你就打著自己的主意。之後過去了這麼久,還是不打算死心。”
出現在比賽場地中的銀發少年抱著手,挑眉道:“你想乾什麼,不關我事,我就懶得問了。隻問你一句,小子,你確定,是認真地想要挑戰我?”
也就是埃利克,說著與自己當下的形象並不相符的老氣橫秋的話,才能夠顯得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我確定。”
轟焦凍回答得並無猶豫,他的眼神也是堅定不移……
等等,好像還是移了一移?
“埃利克。”
“說。”
“……我自己覺得,在這裡說,可能——”
轟焦凍十分謹慎地遲疑了。
他隱隱覺得這番對話似曾相識,好像以前就發生過。尤其,是接下來的這句:
明顯沒想得起來的埃利克總是沒什麼耐心,當即不耐煩:“有什麼說不得的!不要浪費時間,有話就說!”
轟焦凍:“……”
轟焦凍:“好吧。”
稍稍整理了言辭,在萬眾矚目、還有現場直播時刻關注的場地內,神色冷峻嚴肅的轟焦凍開口了。
“你嘴角的巧克力醬。”
不知為何,全場倏然寂靜。
埃利克原本還很隨意的神情,就在此刻立時換了個顏色。
“你說,什麼???”
而轟焦凍不愧是那個臨危不懼的耿直少年。
他既然開了口,就要堅持把話說完:
“巧克力醬沒擦乾淨。”
耿直少年還探了探自己的褲兜,試圖給對手找一張紙巾:“我應該有紙……哦,抱歉,隻有你給我的打火機。”
埃利克:“…………”
四周一片不正常的詭異安靜,仿佛呼吸聲都停了。
不是因為沒良心的觀眾們不想笑——而是因為,太、太太太冷了!怎麼回事,現場溫度一下驟降了至少二十度!
大家凍得打哆嗦,身體都僵了。
而觀眾席底下。
與轟焦凍對峙著的埃利克:“…………嗬、嗬嗬。”
他居然……沒有暴怒!
“這是不小心沾上的灰。”
銀發少年平靜地把據說是“灰”的深色汙漬抹掉了。
“是巧克力吧?”
“是灰。”
“感覺不太像,我還聞到了一點味……”
“閉嘴!!!”
“……”
仿若無事的虛假氛圍被勇敢的轟少年打破。
借這個契機,溫度恢複正常,待在現場的眾人也跟著解凍。
“噗、噗嗤——噗噗噗!”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憋笑。
不能跟不在現場的人們那樣暢快地捶地大笑真遺憾,但所謂危機感,是隱藏在每個人類靈魂深處的本能。
他們深知,至少在這時候,不能張揚地大笑出聲。否則,下麵的矮子少年必定會惱羞成怒,指不定會把他們全都凍成冰雕……
唔哇!真遺憾!不然的話,埃利克少年惱怒跳腳的樣子,想想都覺得可愛呢!
然而。
還是有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了,並且離得還挺近:“噗嗤——哈哈哈!”
埃利克(表情陰沉地看過去):“……”
裁判兼老師的午夜女俠捂住嘴,很不好意思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啊,剛剛喉嚨有點癢,大概是感冒了……咳咳!可以開始了吧?兩位選手,準備好了嗎?”
還用問麼?
根本不用準備。
如果說,一開始埃利克還沒提起精神。
那麼現在。
他!精!神!十!足!
原定的兩分精力,徑直提升到五分。
轟焦凍剛說完:“嗯,我隨時都可以……”
“不要耽誤了,現在就開始吧!”
此話,自然來自正在微(冷)笑著掰指頭的埃利克。
不得不說,所有看清少年此刻神情的人,都會冷不防一怔。
跟此前的任何時候都不同。
從體育祭開始,到現在,埃利克表現得都非常輕鬆。雖然有過出手,但都不能看出真正出力的痕跡。
也就是說,他始終都沒認過真。
可現在,情形好似有所不同。
轟焦凍是唯一一個,最能直觀感受到巨大壓力的人。
因為,他是承受壓力的對象,是被那雙金眸牢牢注視的中心。
銀發少年隻是隨意地向他這邊走來。
該怎樣形容此時的感覺?
身體僵直,少年無法移動,瞳孔收縮,視野裡隻能看見一片冰海。
他幾乎控製不住想要後退一步——而後方,就像下方就是萬丈深淵的懸崖邊緣,再往後,便是峰巒崩塌,山河破碎。
所幸。
埃利克隻是分出了這一絲殺氣,嚇一嚇轟小子而已。
“現在還確定麼?確定,那等會兒就沒平時那樣簡單了。”
他問。
說實話,這麼一弄,顯得太大題小做了,就像他要故意欺負小鬼似的。
可是,轟焦凍並無意見。
少年仍舊堅持,即使弄不清埃利克的用意,要麵對的困境比此前想象的可能還要困難百倍,他也不會退縮。
“確——定!”
“行。”埃利克說,“那就這麼來吧。”
他們之間的氣氛又發生了巨大轉變,著實凝重,讓圍觀者的心都莫名提起。
觀眾們情不自禁把幾分鐘前的巧克力事件遺忘了,現下最關心的,當然是即將開始的,埃利克與轟焦凍的——
“加油!!!”
“轟君!!!加油啊!!!”
“作為我們A班的最帥酷哥!轟君你就算逃不出埃利克大哥的魔爪,也要代表我們,多撐幾個來回!”
礙事兒的噪音橫插進來。
原來是一年A班的小鬼們,拉著由八百萬同學臨時製造的橫幅,呼啦啦占據了觀眾席前排。
拉橫幅的主意是此時已經躺進醫務室的綠穀同學之前想的。就算是為了紀念綠穀同學,假裝他沒有確認,大家也要把橫幅拉出來,給轟君加油打氣!
是的。
他們是給轟焦凍加油。
至於“埃利克大哥”……魔鬼一樣的大哥一拳一個小朋友,把他們揍得可痛了,根本不需要加油嘛!
因此對比起來,轟君就像是在魔鬼腳前堅強搖曳的小草,彆提有多可憐。
“帶著我們班、乃至於全年級的希望,轟君衝呀——”
忽然被冷落的埃利克:“???”
“嗬,以為我需要你們加油嗎?不需要!以為我會介意嗎?吵死了小鬼們!”
“等我收拾了轟小子,你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