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置身於此——哦,應該說,“他”本就在這裡。
眼前所見的是由層層屍骸鋪就的不歸之路。
殘骸無法開口,唯有伸展出殘破的軀乾,試圖阻攔前路。鮮血流淌,淹沒了曾經不算道路的曠野,不甘卻畏怯的怨靈便在血海的邊緣怒吼……
可卻阻攔不了。
銀發金眸的男人渾身沐血,毫無在意地將滿地屍骸踩在腳下。
吵鬨。
甚至更吵了!
無法捕獲蹤跡的嘈雜撞破了由時間和空間構成的障礙,那本應絕無可能被打破。
興許是因為,對【某一個人】的恐懼……也隻有恐懼!直至千年後的如今亦無法消散,仍在徘徊叫喊。
透過閃爍既碎的零散片段。
埃利克看見了,置身於不知多久遠的歲月的“自己”。
那個男人正在微笑。
是的,從看不見光亮的起點走來,來到更像是末路的地方,“他”尚且能夠笑得出來。
跟最早出現在夢中的某個場景無比相似。
血汙濁了本該宛若寒玉的銀發,更汙濁了同樣過於白皙不見血色的麵龐。
還殘留在血肉中的斷劍殘矢被毫不在意地扯出,隨手扔進血泊。他踏過血海,亡靈因他的出現而銷聲匿跡,腳旁骷髏的骨爪瑟縮著伸出,卻根本觸碰不到他變成赤色的披風一角。
多麼冷漠地視人若塵埃。
多麼高傲地將眾生踐踏。
時間太短了,埃利克得不到完整的信息。
可他卻能與記憶中的“他”產生一瞬的關聯,從而隱約意識到,那時的“他”想要乾什麼。
“他”的喜悅並不作假。
那條路,並非沒有儘頭。相反,終結之處就在咫尺可望的前方。
——哧啦!
以重疊成一句的怨恨詛咒為背景。
男人帶著隻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輕鬆,走上了他的將會受到無窮無儘詆毀唾棄的晦暗王座。
而那聲音。
那句包含了某個名字的詛咒。
好像,也就是……
“魔,王……”
“——埃利克?”
埼玉顯然不會想到,他看著好友沒來由地突然不說話,疑惑地開口問了這麼一句,便剛好湊齊了最為關鍵的話語。
然後他就更加摸不著頭腦地發現了,好友埃利克君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剛才還要難看,神似被人硬塞了大口最討厭的苦味食物。
埼玉:“……”
糟糕了。
他不擅長緩和莫名就尷尬起來了的氣氛啊。
但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無奈之下,埼玉隻能乾巴巴地道:“你突然間怎麼了,被噎到了?要喝水嗎?”
好吧,果不其然。
這句話一出,他就收到了好友看傻子似的目光。
“我被你噎到了。”
“……哦,這樣,那,抱歉?”
“嘖,沒事。”
銀發少年這個反應,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看他還未完全恢複過來的臉色,埼玉心裡有數,便識趣地不再多問。
“啊,餓了,待會兒晚飯吃什麼?”
這個轉移話題實在太生硬,自然讓埃利克更顯無奈的目光掃來。
他現在的情緒確實不太好,雖未到糟糕的地步,但一擁到胸口的憋悶之感尚未沉澱,堵在心頭,難免會造成壓抑。
而他並不想讓這等令人煩躁的情緒,宣泄到朋友身上。
所以,稍稍閉眼,再抬起眼簾時,少年對外泄露的晦暗儘數收斂,語氣更顯平淡:
“出去吃吧,我請客。”
琦玉驚訝:“你有錢?”
“當然——是我剛拿到的獎……報酬!”
琦玉:“哦?哦。”
好像沒什麼問題。
那麼,就不需要擔心了。
“走!!!”
兩個雖然最強但也窮困潦倒的男人,興致高漲地出門樂嗬了。
似乎忘記了什麼……
哦。
沒有忘。
麻煩死了的英雄名,埃利克在第二天就告訴了負責這件事的老師。
午夜老師聽完,愣了好一陣,才問他:“你確定要用這個名字?”
“確定。”
“可是,唔,先不說彆的,你選擇的英雄名有些不太好的寓意,是不是不適合……”
“我也想知道。”
“——‘魔王’,這個名字。
銀發少年打斷她,神色晦暗不明:“到底適不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