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楠雄:“咦?”
少年有些驚訝。
他以為男人會說,諸如“雖然很殘酷,但社會就是這樣”此類的成熟話語。
畢竟道理就擺在了這裡,社會就是這樣。
齊木楠雄之前所聽到的心聲也是如此。身為已經在社會中打磨了好幾年的成年人,埼玉一直都看得十分透徹。
雖是被苛責的那一方,可他也一直呈現著不在意的態度。
“雖然我不是他們,也不能代表他們,但我是這麼覺得的。”埼玉說。
“好吧,我承認,這樣的處境的確很讓人煩躁。可是,你為什麼會……”
“我的話,也有和這不太一樣,但生氣的程度差不多的經曆啊。”
將就著這個話題,埼玉再度開口,說起的是他以往從沒主動跟人提過的過往。
其實也沒什麼。
用一句話概括,不過是因為不像是英雄該有的樣子,所以被懷疑,被誤解,最後自己也沒反駁,當做沒聽到麵不改色離開的事情。
齊木楠雄像是被這異常間接的一句話概括噎到:“……麵不改色地走了,你不生氣?”
“當時嗎。氣啊,還有點……嗯,難過,反正就是正常人都會有的情緒。”
“唔。”
“而且還有那麼一點點耿耿於懷,可以說是,受傷了。”
“嗯?”
齊木楠雄更覺得奇怪了。
埼玉一點也不像會為他人的誤解而記恨在心的人,沒錯,根本不可能。
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為什麼要提起這個話題?
“哎,隻要還是人類,就免不了想要得到一點認同感。雖然我一直覺得自己做英雄隻是愛好,但真遇到被否認的時候,還是會有那麼點點失落的。”
埼玉這麼說道。
“……但是。”齊木楠雄仍舊沒有拋開這兩個字。
不是固執,而是他真的完全確定,至少此時此刻,男人的心中絕無他自己所說的負麵情緒。
“不過,如果現在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就不會那麼想了。”果不其然,埼玉接著補充。
在齊木楠雄配合地問出“為什麼?”之後。
——很清楚。
看得真是清楚。
大多時候都沒有表情變化,被稱作“簡筆畫風格”的男人像是就等著他說出這三個字,神色果真改變了。
仿佛加入了慢動作特效,他的眼睛一點點放大,從瞳孔裡湧出了好多名為信任的自帶絢爛色彩的東西。
嘴巴抿緊,兩邊的嘴角卻不受控製似的向上揚起。臉上露出的,就是這麼一個誇張得讓人肉麻,可又不得不承認其真切的笑容。
——嗯,俗稱洋洋得意的憋笑。
“因為有人能理解我了呀。”
“……呀嘞呀嘞。”
“本來就沒必要在意的事情,現在更沒必要在意了,愛好就是愛好嘛。當然了,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帶著以上所描述的肉麻笑容,埼玉揚起一隻胳膊,啪地一把將銀發少年勾住:“埃利克!我誌同道合的好朋友!”
埃利克勉為其難地抬起左眼皮:“你笑得好惡心,趕緊離我遠一點。”
埼玉:“埃利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埃利克:“喂,你是不是笑得都在飄花了——肉麻死了!”
話是這麼說,被肉麻得真起了雞皮疙瘩的少年也沒把硬要跟自己勾肩搭背的男人扔出去,還是讓他這麼搭著。
偶爾吵鬨,偶爾互不服輸,但他們倆就是很好的朋友。
因為本質是相同的。
在性格、實力、背景等等因素的影響下,最強的男人們無法融入平常人的團體,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顯得格格不入,遇到的困擾和煩心事更不會少。
硬要他們去迎合是不可能的,可能性更大的結果是,不需要彆人理解,自己走上一條獨行的路。
沒錯,他們兩人——還要再加上齊木楠雄,是一樣的。
區彆隻在於,超能力者少年要比另外兩人幸運得多。
他身處於一個格外平和安寧的世界,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思考怎麼隱藏超能力者的身份,將平靜的生活維持下去。
除了家人以外,讓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得到其他人的認可——這麼傻的事情齊木楠雄肯定不會去做。
他刻意不去想小時候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從而得來了不好結果的事情,也不認為自己需要能夠理解自己的朋友。
但是。
很奇怪。
看到眼前這兩個從一舉一動都透露出關係深厚的好朋友,少年竟然莫名地覺得:
他,有點……
“——楠雄大哥哥在羨慕嗎?沒關係呀,勇敢地過去吧!大哥他們正在暗示你加入他們的小團體呢!”
“呃?!”
齊木楠雄硬生生黑了大半張臉,在某一刹那顯示出的表情自帶恐怖片效果。
金·富力士,這個不知道是天然還是天然黑的少年剛好路過,受到直覺的驅使,給了楠雄大哥哥幾下鼓舞的拍打。
齊木楠雄全身僵硬,被小鬼頭哈哈哈地拍了幾下。
然後……
然後金就仿若無事發生地走開了。
他本來就是路過,那邊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還在召喚他過去,大家一起掰手腕呢,金自然不會停留。
金飄走了。
而留下來大眼瞪小眼的最強三人組,卻好像有點尷尬。
齊木楠雄頓了幾秒鐘,正想嚴肅地說明自己毫無羨慕的想法不要誤會——
“你聽得到那小子的心聲嗎?”
麵露嚴肅的銀發少年先發問了:“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齊木楠雄:“……有時候聽得到。他的心理活動很少,不僅聽不出什麼,還很容易就會出現突然嚇死人的情況——比如剛才。”
不明覺厲。
金·富力士竟是一個讓超能力者都束手無策的神奇少年。
關於他到底是天然還是天然黑的探尋,注定不能再往深裡挖,就當做他是天然呆好了。
或許是因為突然表露心聲有點不好意思,埼玉沒在這兒坐太久,他去了相澤消太和八木俊典那邊。
而齊木楠雄,嗯,可能是覺得站著不動不太好吧。
他就坐在了埼玉剛才的位置上。
剛一坐下,就有一瓶眼熟的易拉罐出現在眼前:“喝麼?”
“這是啤酒。”齊木楠雄說:“我還是未成年人。”
埃利克:“哦,順手一遞,忘記了。”
他不強求,選擇自己喝自己的。
“你頭頂上的抑製器,沒戴了麼?”
“哦,之前的壞了,還沒有修好。”
“這樣啊。”
齊木楠雄是沒聽出埃利克話中的意思的,可他隱約察覺到了銀發少年的目光,在自己頭頂有過幾秒的停頓。
之後埃利克沒再主動開口,側對著搖晃的火影喝酒。
在旁邊的超能力者想了半晌,方才道:“我有預感,明天就是這一連串意外事件的終結了,平行世界交叉的事情,終於可以告一段落。”
“那是肯定的。”出乎意料,埃利克移開易拉罐,嘴角微勾:“畢竟,我把人馬都準備好了。”
“……”
“乾啥?”
“等等——你準備了人馬?什麼意思?”
齊木楠雄忽然不淡定了。
預感再度浮現,但很明顯,這次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不祥預感。
他總覺得,會有一句不想聽到的話從埃利克的嘴裡說出,就是那一句——
“哦,你不是說過麼,鬨再大你都能圓回來?”
“果然又來了!”
“放心吧,我沒打算搗亂,隻是對這個不真實的世界沒興趣了,早點解決早點回去。”
齊木楠雄:“?”
如果能夠聽到這個少年的心聲,他便能得知真相,同時發現,這看似普通的一句話裡潛藏的好幾個要點。
隻可惜他不能。
正在此時,兩人的麵前多出了一麵一點就炸的牆——不,開玩笑的,是一個人。
“你不會無緣無故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上次是為了教訓我們,那麼,這次呢?”
收斂起渾身尖刺,在此時,黃發少年顯得倒是心平氣和。
忽略掉火爆的外表,爆豪勝己實際上相當冷靜理智。
班裡其他人與埃利克重逢後又是激動又是哭的煽□□情,他是打死都做不出來的。
如果換個角度,問他想不想念混蛋銀發小鬼——嗯?嗯?在問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呢!想死嗎?!
總而言之因為這樣那樣不方便透露的緣故,爆豪勝己先於班裡其他人,第一個站在了這裡,叉手詢問。
埃利克看著他:“嗯,我會安排你們一個考驗。”
爆豪勝己哦了一聲:“去乾什麼?”
“對你們來說,應該算簡單,也算有點難度吧。”
齊木楠雄:“——難道?”
不等他人開口,銀發少年目光微閃,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
想到了某件事,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明天,不是有個怪盜要去偷寶石麼。你們要等他將寶石偷到手後,使出一切手段阻止他逃跑,將那顆寶石拿到我這兒來。”
“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阻止?嘖。”
“一開始就搶的話,偷東西的人不就成你們了嗎!笨死了。”
……
“——阿嚏!阿嚏!阿嚏!”
莫名其妙。
正在為明天的行動做準備的某怪盜忽然打了一串噴嚏,渾身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