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有她無比想念的家園,還有她最愛的親人和夥伴,一旦醒來,就要重新麵對現實的殘酷。
她隱隱約約想起,光頭叔叔曾經說過,隻要能夠找到雪橇大哥哥,就會送來孩子們最想要的禮物。
科尼最想要的禮物,不是玩偶,也不是小女生都很喜歡的漂亮小裙子。
她最想要的是……
“媽媽……嗚。”
啜泣。
“科尼……想回家……”
“想見艾瑪……想見……”
“如果,能出現就好了。”
“雪橇大哥哥……能不能,出現——”
——哐!
——天亮了。
地底不存在太陽,也不可能有陽光,但在陰暗的囚室內陡然出現的光芒,卻是毋庸置疑的真實。
是砰——地照亮四周的燈啊。
不對。
還有跟這不相同的“砰砰”,好像,還有“啪”,“噠”,“轟”,還有還有……
“啊啊啊”……?
科尼:“!”
小姑娘清醒了,慌慌張張睜眼,爬起來,往旁邊一看:
“……”
“哇呀呀!是雪橇大哥哥!!!”
“醒了?唔,把眼睛閉上,再用手把眼睛捂緊,不要露出縫隙讓我發現。”
正在做不適合人類幼崽旁觀之“惡事”的少年說,語氣很凶:“看了會做噩夢的,快點閉上!”
科尼:“哦!”
她很聽話,立馬就把眼睛閉上再捂住,蒙得嚴嚴實實,就差耳朵沒有再堵住。
少兒不宜的惡事,不出意外是要見血的。同時,還要伴隨一連串殺豬般貫穿耳鼓的慘叫,聽著實在有些傷神嚇人。
為了不把滿屋子小朋友嚇出心理陰影,埃利克難得多費了點神,先把撞在他手裡的這頭肥豬般的人物的嘴封住。
隨後,再一揮手。
此人的腦袋被他硬生生拍進了囚室的牆壁裡嵌著,血流飛濺。
因為很臟,他並不想這麼臟的玩意兒出現在自己身上,亦或是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塊空白處,乾脆把臟水和臟水的來源全凍結起來。
不用再多做什麼,礙事的東西就碎成了渣,不會礙眼和擋路了。
“……”
做完了這件毫無難度的事,銀發少年把已經消失了的人帶來的煤油燈掛在牆上,仿若順便,把右手舉到眼前,盯著看了起來。
他的表情很冷,眼裡似有類似嫌惡和不解之色流轉。
不解是為什麼?
肯定不是為人間增發的那個誰。
埃利克連這人是誰,有什麼身份都毫不關心,隻因在第一時間嗅到了濃得讓人反胃的血腥味,他便不假思索地解決了身份不在意的路人。
大概,是為心頭莫名其妙再現的煩躁吧。
殺掉一個人沒有激起他內心的任何波動,還不及打量科尼時的心情起伏大。
“可以睜眼了。”
不解,但他微微搖頭,重歸常態地開口。
“好的,大哥哥。”
默了一陣。
“雪橇大哥哥!嗚哇啊啊啊!”
小姑娘哇哇地撲來,做出了以前因為內向從來不敢做的事情——死死抱住雪橇大哥哥的腰,抱住了就不敢撒手。
埃利克皺眉,對糊在自己衣服上的眼淚似是頗有意見。
但這時候,他忍了,沒有多說什麼。
下意識抬起的右手似乎想要拍拍小姑娘的背,但埃利克很快想起來了什麼。
雖然沒碰到晦氣的東西,他也覺得煩,便把手放下,往身後收了收。
接下來進行的,是世界最強的男人最不擅長的活動:安慰小孩兒。
他對哭泣的幼崽毫無抵抗之力,同樣的,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隻能不說話,沉默以待。
不過,在科尼抱住他的時候,銀發少年並沒有傻站著。
他在打量這間囚室。
每多看一眼,少年的眉頭就會緊皺一分,還沒過多久,就已是古怪之極的神情了。
——這些小鬼,是怎麼……
【是不是想問,和科尼在一起的——不,這整個監牢區域裡被關起來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埃利克神色微動。
他當然想直言,你小子終於肯鬆動口風了?
但之後,真正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
“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
“語氣不太對,像是受到沉重打擊了似的,所以問你,你怎麼回事?”
【……】
比起遮遮掩掩的真相,朋友更關係的是他,這一點,還未現身的超能力者應當十分感動。
但他此時還無法沉浸到感動中來,巨石壓在心頭的壓抑感,迫切地需要消解。
【不說這個,抱歉,拖了這麼久。但是,現在已經是時候了,埃利克,這一次,你及時地救下了科尼——我們終於可以去直麵真相了。】
“什麼叫做,‘及時’?”
埃利克敏銳地抓住了一個聽著有些刺耳的詞,不知緣故,但他莫名覺得不對勁。
嬰兒楠雄沒有解釋。
他進來了,卻沒有顯露出真身,而是在銀發少年麵前,幻化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埃利克認了出來,這不就是剛被他乾掉的路人的樣子麼?
“我就用這個形態出去,帶你到能夠覺察真相的場地去。”
幻化成路人——其實是看守的齊木楠雄說道,語氣凝重。
埃利克略帶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暫時沒動。
齊木楠雄:“?又怎麼了?”
埃利克:“沒……哦,原來你可以張嘴說話?”
齊木楠雄:“……”
埃利克:“我以為你的嘴是封死了張不開的,抱歉,誤會你了。”
齊木楠雄:“……”
雖然很想大喝一聲笨蛋二人組的大笨蛋簡直無藥可救!
但他想到後麵將要發生的事情,忍了。
隻能說,心情的確沒有方才那麼沉重就是了——都是笨蛋的錯!
言歸正傳。
科尼本來是應該帶上的,但齊木楠雄說,埃利克代替她去就行了,對她來說,待在囚室裡,反而是好事兒。
這句話顯然又將某些真相提前暴露了出來。
於是,科尼暫且留在了囚室,為了讓她安心,齊木楠雄特意把她丟失的兔子玩偶找了回來,重新交給了她。
“我們一會兒就回來了,放心,科尼,一定會回來接你,帶你……回去見到媽媽的。”
“嗯!”
小女孩兒不哭不鬨,雖然仍然有些害怕,再看到囚室裡其他的黑影,更有些瑟縮,但她還是勇敢地點頭:“科尼等賽奇和雪橇大哥哥回來,一定,一定哦!”
齊木楠雄也下意識了一回,想用偽裝的看守的大肥手摸科尼的頭——在半截被埃利克不爽地打掉了。
“你乾嘛?”
“太臟了,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精神潔癖也太嚴重了!”
“哼。”
埃利克冷哼,像是跟齊木楠雄賭氣,他的手臂在某一瞬間變作了虛影。
刷——這樣。
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摸了科尼的頭一下。
科尼:“!”
小姑娘剛剛展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麵前的兩人都消失了,埃利克消失得最快,根本捉不到影子。
截止到這一刻,氣氛中還殘留著輕鬆,空氣也沒那麼壓抑。
但是,在他終於意識到齊木楠雄所說的“真相”的不久之後。
……
——這是,什麼醜惡的東西?
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埃利克那時的心情。
如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生吞了無數隻蒼蠅,直到後麵方才反應過來……不對,比這種程度還要深!
那是深入靈魂的“惡心”。
他捂住嘴,眼中變得暗沉的金芒閃爍,幾近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