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也很不自然地把腦袋往上抬,試圖營造出一種自己無所謂望天的怡然氛圍。
兩人都這樣“無所謂”了一陣,等了等,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不約而同地轉頭,重新對視。
這一次,氣氛就嚴肅多了。
“你感覺怎麼樣?”
“還行,至少意識回來了,人也正常了。”
說到這裡時,銀發少年大抵仍是覺得拉不下麵子,下意識地咬牙:“嘖,居然藏著這種東西,我還蠢到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這大概不是你的問題。”齊木楠雄道。
“我也弄不清楚那是什麼,不過,你本人不可能遲鈍到連自己意識不清都渾然不覺,那就隻能說明,是‘它’自帶的限製了。”
超能力者隨後就問:“埃利克,趕緊回想一下,你的記憶裡,能找到關於‘它’的任何線索麼?”
“沒有。”
“……你能不能多想想!哪怕是裝樣子也給我裝一裝!”
“沒有就是沒有啊。”埃利克雙手環胸,說得很是理直氣壯:“我能想起來的話,早就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玩意兒弄出來了,嗬。”
前麵的話語,尤其是那個“嗬”……
不用說,殺氣遺漏出來了。
被齊木楠雄的聲音強行喚醒之時,他的感受非常清楚,就像是快要淡去的靈魂被人用力拽住,猛地一下扯回來。
雖然回歸了,但在回歸瞬間擴散開來、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概括的撕裂之痛,也是結結實實,毫不含糊的。
也就是在這全身劈裡啪啦痛了個徹底的變化之後,埃利克才徹底清醒。
錯愕、驚訝、憤怒……等等情緒因此重新湧上心頭。
“如果被我知道是誰乾的,我一定弄死——”
“又來了。冷靜,萬一的萬一,是你自己乾的呢?”
“……”
再一次,齊木楠雄用一句話讓大怒的好友頓時間消氣。主要是,就算想氣也氣不起來。
把關注點落在現實之中吧。
埃利克對自己不久前的行舉,已然沒有了印象。
但是,從眼中所見的一片蒼茫,完全能夠看出這個地方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他們所在之處,應該還是地底巨塔曾存在過的原地。
之所以要加上“曾”,便是因為,無論是地表小鎮還是地底巨塔,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映入眼中的景物隻有一種色彩,凹陷下去不知多深的龐大坑洞一片潔白,皆被厚厚的冰層覆蓋。
預冷形成的雪花就飄在眼前,距離仿佛極近——不對,確實挺近的,因為他們也在半空飄著。
再仔細一看。
齊木楠雄解除了位置,重新變成了死魚眼的粉發嬰兒,就是他使用超能力,讓他們在變成冰洞的大空洞上方隨風漂浮。
埃利克:“…………我,乾的???”
他下意識地聯想到了某個可能,頓時表情微變,大受打擊般的呆愣差點兒就要從眼中流露。
該死之人的生死他完全不關心。
重要的是,塔裡的無辜的孩子們,還有地上的小鎮裡,對地底的陰暗毫不知情的人們。
如果是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牽連了無辜的人,
那他此時,該用怎樣的心情……
齊木楠雄:“沒事放心吧,死亡人數為零,該轉移走的人我都移走了,還包括了受損區域之內的小動物。”
埃利克(剛鬆了口氣):“呼……”
埃利克(隨後反應過來,感覺到不對):“等等,零?你的意思難道是,那些人也?!”
“嗯,都還活著。”
“啊?……呆子,是你做的?你真是——”
“沒有,我知道那些人罪無可赦,就算死也是應得的。”嬰兒楠雄淡淡地說道。
“我沒讓你插手,為什麼還要……”
“這個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我的規則不用套用到這裡,所以,我明白的,埃利克。”
“……”
埃利克微怔。
他從嬰兒的話語中聽出了絕無玩笑的意味。
齊木楠雄並非在“胡鬨”,也並非出於泛濫的同情心,才做出了救下那些人的行為。
有些事情,真正的十幾歲少年心知肚明,根本無需他人來“保護”。
這也是成長的一種體現。
察覺到這一點後,埃利克便停下了欲要質疑的打算,沉默地等待了起來。
沒有等多久。
“現在可以慢慢來解答了,說完之後,我會把這裡複原,再去處理後續。”
齊木楠雄說。
“先從頭開始講起。”
“那一天,在研究所內和你們重逢的我,實際上,與你們……”
“——錯開了整整二十年。”
“出於某個細節不太方便透露的緣故,我在樹林裡與你們分開。那時的我,其實因為受到的刺激過大,並非隻是瞬移到千裡之外,而是直接,穿越了時空。”
“我去了這個世界的二十年前,在孤兒院,遇到了一個叫做伊莎貝拉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