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這樣的窸窣聲響從遠方傳來,仔細停下來就能發現,這些無一例外,全是懵懂青澀的孩童之言。
神秘花海所在之處,沒有白天黑夜,亦沒有春日冬寒,這裡永遠四季如春。
始終留存的溫暖光芒越過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孩子們的眼瞼,就像是堅持要把他們叫醒的清晨的陽光。
而在正睡得舒舒服服的時候賴床,向來是孩童特有的權利,或者說成習慣也沒問題。
還有一個習慣。
躺在可以充當床的花叢裡,就有一個孩子還迷迷糊糊,沒能擺脫美夢的餘韻。
在自個兒全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的眼睛沒睜得開,嘴巴就先嘟囔起來,含混不清地喊著:
“要起床了嗎……還想……再睡一會兒……”
“——媽媽?”
模糊的話音剛落下,女人溫柔如水的嗓音便適時地出現,不帶有半分突兀。
“到起床的時間了哦,親愛的。”
仿佛她一直都在這裡。
“雖然媽媽知道,睜開眼睛的這一個步驟比較困難,但是,睜開眼,就能看見漂亮的花兒們了。”
仿佛她始終守護在自己心愛的孩子們身旁,陪伴他們,給予他們安寧。
——並且,從未離開。
“好……”
歐文是一個好孩子。
聽見了媽媽的聲音,即使再不想起床,也聽話地把像是灌了鉛的眼皮緩慢抬起。
隨著縫隙的出現和擴大。
天光便順著這道空隙落入略帶水汽的眼底,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
“……”
終於。
徹底地將眼簾打開,最喜歡的溫柔麵孔映入了歐文的視野。
按照時間,已經離開伊莎貝拉一年的小男孩還是當初的模樣,似乎一點也沒有長大。
很神奇,他的記憶似也出了“問題”,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離開了孤兒院,還停留在未曾離開的時刻。
不知道是不是下過雨,有一點露水滴落在了歐文的額頭——這,應該就是雨水吧。
可不管是或不是。
“媽媽!”
一秒清醒,激動的孩子伸出雙臂,抱住了伊莎貝拉媽媽,發自內心地感到欣喜萬分。
而在同一時間,不止是歐文,曾經離伊莎貝拉而去後便再無下落的孩子們紛紛醒來了。
他們一個個地從花叢中坐起來,打了半個哈切,忽然看到就在這裡的黑發修女——然後,也就毫不意外地從地上跳起。
“媽媽——”
迎著還在呼呼吹拂的風,歡天喜地的孩子們撲來,將女人團團抱住。
這樣就好了。
此時的少年少女隻要儘情地沉浸在喜悅中就可以了。
他們不需要知道殘酷的現實真相。
並非將此前經受的可怕遭遇徹底抹消,實際上,對於自己離開孤兒院後發生了什麼,孩子們還留有淺淡的印象。
隻不過——他們會以為,那些可怕的事情都隻是“夢”。
噩夢可真是讓人害怕呀,但噩夢也隻是夢,不是真實發生的。
不管“噩夢”裡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隻要醒來……隻要能夠醒來!
再多的苦痛、悲傷、磨難,都可以化作煙雲消散。
……
……
埃利克看著那邊,女人和與她相擁的孩童構成的畫麵格外和諧。
沒有一處不透著溫馨,又極具感染力,擁有一種吸引旁人不由自主想要融入的幸福之感。
是的,看得人頗有想要走過去的渴望……
——當然不可能包括我。
埃利克如是說。
他定定站在原地,隻將變得黝深了一瞬的目光投遠。
不免又被勾起不可追溯來源的回憶,少年的內心世界也出現了一絲波瀾,卻不可言說。
沒打算往那邊去,也不想就這樣傻站在原地。
故此,埃利克做出的選擇,就是重新前往他先前所選的那個方向。
再度轉身,向前,毫不猶豫地邁步——
正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張著手,鬼鬼祟祟(實際上很正大光明)想湊過來抱他的白毛!
埃利克:“…………”
“砰咚——”
伴隨著“哇呀啊啊”的叫聲。
還沒來得及正式做自我介紹的花之魔術師,已經被甩飛出去老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