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章
他們本來早就應該見麵了。
畢竟並非對彼此完全一無所知,之前就知道了對方的存在。
——哦, 和我是同一個人的那家夥就在這裡。就算不用刻意去找, 遲早也會在某個地方撞見。
心裡存著的這個想法也是共通的, 屬於不用說出來,自然而然就會得到的默契。
現在顯而易見。
冥冥之中意識到的會相遇的那一刻, 不出意外地到來了。
“…………”
先泛濫開來的當然是沉默。
可能有當事人都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的緣故, 畢竟跟“自己”麵對麵這種事, 從古到今興許就隻有這一次。
還有誰能有這般神奇的際遇呢?
相隔的數千年的時間曆經輪轉,竟然一下子被壓製成了隨便怎麼走都能幾步跨越的路程, 彆提有多輕易。
而時間——還有命運,這兩個名詞所代表之物的奇妙,也如此直觀地展現在眼前,烙印進相視之人的眼瞳中, 每一絲痕跡都一覽無遺。
果真隻能用【奇跡】來定義吧。
埃利克是一個不怎麼願意回望過去的人。雖然他這一路走來, 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被所謂的“過去”束縛著。
如今姑且算是掙脫了,可仍舊需要再麵對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離他而去的人事物。
說起【人】,其中還有一個人, 居然是他自己。
埃利克知道自己肯定會和過去的自己見上麵,但要說他願不願意見這一麵, 答案當然是——
不願意了!
誰會喜歡對著自己的黑曆史避無可避,非得撞個滿眼?
最初的他還叫埃迪,跟現在的他完全是兩個人。
即使可能在許多人眼中,埃迪這樣的男人反而更受歡迎,也更能感到親切。
他喜歡交朋友, 還頗有點自來熟的架勢。
隻要成為他的朋友,他就會全心全意對他好,信任有多深更是不用提。
就算還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樂於幫助自己偶遇到的需要幫助的人,不過是小事一樁,隨手就能做到的事情當然不介意去做了。
他對冒險情有獨鐘,隻要是在意的東西,自然也會投注無以倫比的熱情。
比如說執著不休地向恩奇都求婚,跟吉爾伽美什一較高下,連鬥嘴都要爭個勝負出來。
隻要有過接觸,沒人會不喜歡他,不看後續發展的話,連濫情荒淫的女神看了他一眼,都覺得非常喜歡——這句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從上麵的描述便能看出來,事實就是如此。
但埃利克卻是清楚,自己是怎麼從這樣一個隻要接觸就無人不喜的模樣,變成後來這個樣子的。
起因大抵在伊那個什麼塔爾那裡,但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最看不慣那豪爽又熱情,好似無休無止的生命都燃起了火焰的模樣了。
對認可的人掏心掏肺,包容到毫無戒心的地步更是不行。如果是現在的他,肯定不會這麼好說話。
大致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埃利克不複當初,已經是一個極其成熟冷酷的男人了!
他現在對人沒那麼客氣,也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去做那些不考慮後果的傻事。
【埃迪】的作風不是【埃利克】所喜歡的。
不能將自己的過去抹消,當做不存在,就隻能看上一眼便覺得礙眼了。
隻不過,跟埃利克這邊的感受相反。
還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的男人大概對自己的未來很感興趣,對必然會見到的這一麵很是期待。
他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已經非常嫌棄他了。
這次的會麵比想象之中的情景還要倉促,同出一轍的兩雙金眸對視,在沉默的期間,暫時性地把本該重點關注的對象全都忽略了。
現在應該說什麼。
“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還是“怎麼回事,過去的我居然還會露出這麼奇怪的表情”……
感覺都非常奇怪。
連埃利克一時之間都無法冷哼一聲,說出嫌棄的話,那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古怪滋味始終填充在心頭。
大概就是彆扭——沒錯,對著那張照鏡子似的臉,想好的話都很難說得出來。
那乾脆就不要說了。
在此時兩人又有了新的默契,就是都略過了關於對這次猝然間的會麵有何感想的話題。
仿佛本來就沒有感想。
銀發男人和銀發少年結束對視,在下一刻就錯開了視線,連頭都轉到了不同的方向。
雖然他們都在向同一個地方邁開腳步。
不多時就走到了,以那一點為中心,兩人錯身而過。
一個人徑直向前,走到了僵站在原地的那個綠發少年身前不遠處。
另一個人沒有去管前者要做什麼,視線投向了等在另一邊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