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李錚先生, 暫時還沒有令姐的消息。”中央大廈底層的咖啡廳裡, 李錚和程顯峰麵對麵而坐, 矮矮的圓木桌上兩杯咖啡還冒著熱氣。
李錚苦笑著揉揉太陽穴, 他和周思甜已經失聯半月有餘了,他掉進海裡的時候, 正是周思甜心理最脆弱的時候, 她在香江又是人生地不熟的, 就算有張炳坤照料, 他還是放不下心。哪怕隻讓周思甜知道他還活著的這個消息……
“那就麻煩程律師繼續找下去,如果需要打點花費的儘管開口便是。”李錚隻能安慰自己,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接著道:“今日請程律師出來的原因,我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了。不知道程律師方不方便牽個線?”
他隻有七天。如果不是實在滿意菁園那塊地,他不至於如此耗費心思。
程顯峰斟酌了一下語言, 開口道:“實不相瞞,最近梁家著實不太平。我會嘗試和小梁先生遞個話,但成還是不成, 我卻不敢保證了。”
梁哲雖然已經平安回到了梁家,但是這次綁架案的餘波卻還沒有平息。香江一眾豪門少見地共同發力, 使得香江警務處忙得不可開交,抓綁匪、打擊偷渡客,新聞發布會開了一場又一場。
正值年底,梁氏今年的報表也出來了, 可謂是慘不忍睹。因為82年地產業、樓市全麵崩盤,號稱香江最大地主的梁家,資產瞬間縮水了一半,加上在徐遠東團隊打理下,梁氏其他產業都不溫不火,一到年末財務報表自然不會好看。財經期刊已經用“日薄西山的商業帝國”來形容如今的梁家。
梁家大姑梁慧英借此鼓動董事會驅逐徐遠東團隊。徐遠東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曝出梁慧英、梁暉東、梁暉澤三人在梁哲綁架案中的不作為行徑。他手裡的證據能清楚表明,綁匪在綁架梁哲後,曾給梁慧英三人打過電話索要贖金,但是梁家三姐弟不僅不交贖金還捂住了這件事,這才使得小梁先生差點葬身大海。
輿論大嘩。
最近一段時間,梁氏和梁家幾乎成了香江人民茶餘飯後的笑料。梁氏名下幾個上市子公司的股票也連續跌。程顯峰說梁家不太平,還真是說得輕了。
“小梁先生?梁哲?”半山3號,梁家,李錚啞然,還真是巧啊。他一直沒有去深思此梁家和彼梁家的關係,程顯峰稍微一提點,他便將兩者聯係起來了,他似乎和那位小梁先生,還算有些交情。
“那就拜托程律師給小梁先生遞個話,問他願不願意見李錚一麵。”李錚笑眯眯地說道,他也算他半個救命恩人了,這個麵子總得給的。
程顯峰一愣,“李錚先生,您和小梁先生認識?”
梁氏是梁家的梁氏,梁哲一個人手中的股份比董事會所有人加起來的還要多。董事會的老頭們在財務報表出來後,輪流去梁家哭訴,梁哲雖然冷漠,但世家的修養還是讓他耐心聽這些老前輩們發牢騷,一日、兩日……七日後,小梁先生終於鬆口免除徐遠東團隊一切職務。
董事會喜大普奔,早知道哭訴能讓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管理層滾蛋,他們何必忍受那些人這麼久!
徐遠東團隊被罷免,梁慧英姐弟因涉嫌綁架案不作為,謀害梁氏嫡係繼承人被完全隔離出梁氏權力中心。梁哲這位小梁先生便順理成章成為梁氏真正的掌權人。
現在正是敏感時機,這種借名買地的決定,還真隻有小梁先生能夠做。
“有點淵源。”李錚覺得,那位話不多的小梁先生應該會給他這個麵子。
程顯峰明顯放鬆下來,“那便再好不過了。”他喝了一口咖啡,隨後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您要的專利估值報告。”
李錚接過來翻了翻,但諾丁催化劑專利估值三千八百萬美金。雖然相對於羅氏和輝瑞的報價,這個估值報告明顯低估了催化劑的專利價值,但這些估值公司出報告本就保守,加上自己如今又是一文不名,這個估值還算在合理的區間內。
李錚買地的錢不夠,自然是要想辦法來錢。他的但諾丁催化劑專利權隻賣了五年的授權,五年後便可以重新買賣。所以他打算將催化劑專利權抵押給香江粵華銀行,獲得足夠貸款。這是他目前來錢最快的方式了。
“多謝了。”李錚將報告收起來,“還請程律師儘快安排我與小梁先生見麵。”
程顯峰笑著答應。
和程顯峰分開後,李錚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香江銀行。徐明生已經替他聯係好香江粵華銀行的馬振東馬行長。
香江粵華銀行是香江眾多私人銀行中的一所,因為李錚需要資金在短時間內到位,而花旗、彙豐等大銀行顯然沒有這麼靈活的機製,所以徐明生向他推薦了粵華銀行。
粵華銀行的馬振東眼光毒辣做事果敢,徐明生對他的評價非常高。
李錚在後世沒有聽說過粵華銀行的名號,有兩種可能,一、馬振東轉行去做彆的了;二、這家粵華銀行和許多香江私人銀行一樣,沒有撐過97年的金融危機。
在前台看了幾眼粵華的投資宣傳冊後,李錚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好,我約了馬振東馬行長。”李錚對銀行前台說道。
前台微微抬頭看了李錚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是很少見到如此年輕的少年來找馬振東。
“稍等,請問您的名字是……”前台小姐禮貌地問。
“李錚,木子李,鐵骨錚錚的錚。”
前台小姐在預約本上找到了李錚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馬行長跟我說過的,您可以上去了。”
李錚點頭,正要往上走。
旁邊站了很久的中年男人不乾了,他拽住了李錚的手臂,同時向著前台小姐大吼道:“你不是說馬行長在開會,沒空嗎?為什麼他能上去!”
男人的神情很激動,他的頭發有些油膩,嘴旁的胡茬也十分明顯,顯然是好幾天沒刮了。
李錚用力掰開男人的手,冷冷掃了一眼就徑直向電梯走去。
男人也想跟著上來,卻沒前台招呼保安攔住了。
男子扯著喉嚨嘶喊著:“隻要兩百萬,隻要借給我兩百萬,我的工廠就能起死回生了。馬振東!馬振東!”
李錚邁入電梯,電梯門關上,他絲毫沒有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這種資本故事每天在各地上演,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喜歡那些搞商業的,起起伏伏大,還怪冷血的。有對比才有幸福感,李錚對自己的職業滿意度再次上了一個台階。
電梯上行,一直到了九樓,邁出電梯口。整個九樓一片繁忙的景象,幾個男子不停在接電話,有人看到李錚過來,大聲喊道:“約了誰?”
李錚不習慣大喊大叫,他快走兩步到那男子身旁,“我約了馬行長。”
男子詫異地上下打量他幾眼,嘀咕了一句“哪家的小孩。”
李錚早已習慣了驚訝、好奇的目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跟著男子穿過一道走廊,來到一道掛著“行長辦公室”門牌的小門前。
“行長,有個叫李錚的找你。”男子在帶路過程中就問了李錚的名字。
房間內傳來中氣十足的男音,“讓他進來。”
李錚推門進去。
這是一件裝潢講究的辦公室,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紅色地毯,棕紅色的書櫃、辦公桌、辦公椅,按後世的說法,就是一水兒的原木家具。
寬大的辦公桌後,一個略顯臃腫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快步向李錚走來,他伸出手熱情地和李錚握了握。
“香江最年輕的億萬富翁。確實年輕,確實年輕啊。”他們搞金融的,自然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徐明生跟他提到李錚的基本情況後,馬振東連夜讓人調查了一下,聽到回報後暗暗心驚。
這個年輕人不得了啊。
徐明生跟他說過,李錚大概還差三千萬香江幣,這個金額雖然有些大,但也不是不能商量,畢竟李錚拿錢是去買地,不是去投資,若是還不上了,他直接把地拍賣就能把成本收回來。
李錚無奈,徐明生是要把他這個“香江最年輕億萬富翁”的頭銜宣傳得滿香江都知道嗎?
“你好,馬行長,我是李錚。香江最年輕億萬富翁就不要提了,買完地後,我不僅會身無分文,您還會是我的債主呢。”李錚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