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十八的樓層號出現後,許柔汗流浹背,衣衫全貼在了身上,她氣喘籲籲撐著膝蓋,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反觀荊念,除了額角留點汗,還真沒什麼大反應,他拿出鑰匙開了門,先把臥室反鎖了,而後領著她參觀了一圈。
裝修風格很簡單,黑白灰三色的性.冷淡風。
家具都帶著硬朗線條,除了玄關上的油畫外,多餘的擺設一樣沒有,一看就是單身男人的居所。
三室一廳的公寓,隔間少,麵積卻有一百六十多平,廚房是敞開式,分中西式,料理台上還放了點食材。至於客餐廳的隔斷,則用水族箱屏風代替,一點二米的無邊框玻璃缸內,兩條深海的神仙魚略顯寂寥,在珊瑚堆裡互相追逐。
許柔貼著玻璃觀察了會兒,很是無語:“就喂這兩條?”
荊念從冰箱裡拿了兩瓶水,拋給她一瓶後,道:“是,每天一次,拿蝦餌手工撕碎了喂,不要用魚飼料。”
“矜貴。”她小聲嗤了聲。
他當做沒聽見,坐到沙發上:“其他也沒什麼了。”
這麼簡單?許柔狐疑。
他輕笑:“每天拍一段視頻給我看看,要是積灰的話……”
許柔梗著脖子:“怎樣?”
他站起來,笑意加深:“我可能會不高興。”
又是這樣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輕輕柔柔的嗓音,卻預示著危險的征兆。
許柔往後退的時候沒注意,一下子摔到茶幾上。
她想要站起來,結果那人卻彎下腰,一手按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你不會想知道我不高興是什麼樣子的。”
變態!
她雞皮疙瘩都起來,掙紮了一會兒,卻讓裙擺越卷越高。
筆直修長的腿堪比上好的藝術品,無半分瑕疵。
他一點沒避諱,看了幾眼後又想起她當初被囚禁在鳥籠裡的畫麵,似乎當時足踝上還加了鎖鏈。
寶石和裸足,美輪美奐。
感覺理智在一點點被黑暗侵襲,他歎息了一口氣:“真是被姓周的洗腦了。”
許柔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等到他終於大發慈悲放開她後,立馬拉好裙子。
這個人變了。
從前看她是三分漠然七分藐視,現在則換成了探究和猶豫五五開。尤其是他的眼神,如覆著薄冰的湖麵,已經出現了裂痕,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她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掙紮。
那是一種不甘於承認現狀卻又不自覺沉淪的挫敗感。
許柔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幸好他這樣的表情,隻維持了半刻,很快就消失不見。唇角輕勾,他還是那位Z大風度翩翩慵懶迷人的荊教授。
“就這些,明天開始,你先回去。”
許柔簡直要嘔血,辛辛苦苦過來,三分鐘就打發她回去。
她默默無語地蹲在玄關換鞋子,又覺得不能虧太多,扭頭道:“教授,說好的報酬是多少?”
荊念:“……”
在許柔死皮賴臉的要求下,他給了一個高於市價雙倍的工資,並提早支付了一半的酬勞。
其實他還不夠了解她。
要知道許柔從小到大的外號就是小妖女,這都是有原因的,她不但在學業上有所成,在算計人方麵也是一等一的。
她在回寢室的第一時間,就通過家政APP預約了一位鐘點工阿姨。
第二日,荊念飛洛杉磯。
穿著綠色製服的鐘點工如約而至,五十來歲的年紀,微胖,膚色黝黑,五官樸實。
“秦阿姨,喝水。”許柔替她倒了杯水。
“叫我娟姨就行了。”她不好意思地擺手,從工具桶裡摸出一大瓶礦泉水,憨笑:“我自己帶了。”
許柔也不勉強,簡單介紹了下工作流程。
娟姨乾活利索,做事規矩,完美貼合荊念一塵不染的苛刻要求。
但許柔還是多長了個心眼,畢竟這房子畢竟不是她的,她平時待在實驗室的時間比較多,乾脆買了那種家用的攝像頭裝在公寓裡,連到手機上。
不過查崗了好幾次,娟姨都在工作,沒什麼好挑刺的,她也就放心了。
許柔因此徹底解放,為掩蓋心中的一絲愧疚,她會在實驗室結束後的晚上八點左右到公寓,和娟姨結賬,並喂一喂兩條神仙魚。
第一周快結束的最後一個晚上,她照常送娟姨出門,手機突然響起視頻邀請的係統音。
她一看屏幕,頭皮發麻——
【禽獸】邀請您FACE TIME,是否同意?
她有心想掛掉,可又怕他起疑,牙一咬狠心接起。
畫麵是藍天白玉,鏡頭晃了好一陣子,才拍到他的臉。
下巴尖尖,薄唇秀氣,男人戴著金絲眼鏡,熟悉的斯文敗類味道,一開口就是頤指氣使的囂張態度:“我看下魚。”
許柔忍了:“好。”
她把手機放到水族箱邊上,結果才三秒鐘,他大少爺又說可以了。
許柔意興闌珊地和他說再見。
他冷冷地道:“你都是這樣讓人看著地板告彆的嗎?”
……史上最難伺候。
她看著娟姨欲言又止的眼神,苦笑了下。默默把手機舉起來,對著自己的臉,她擺了個端莊的笑容:“皇上,您看這樣可以了嗎?”
他沉默半晌,關掉了視頻。
有病!!!
許柔把手機丟到沙發上,有些惱怒。
娟姨道:“你老公對你不好哦?”
“啊?”她怔住,才發現這是第一次對方同自己閒話家常,娟姨是個很恪守工作原則的人,基本不打聽戶主家裡的事情。
“你這麼漂亮,他還不珍惜。”娟姨很為她不平。
許柔尷尬:“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你為什麼……”娟姨震驚了,很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輕聲道:“那他有老婆嗎?”
許柔無形之中被扣上了小三的帽子,很無奈:“他沒有。”她也懶得解釋太多,畢竟……說自己是他的學生卻天天在教授房裡進出,這恐怕聽上去更驚世駭俗吧。
娟姨腦補了一出女大學生被金主爸爸包養的大戲,實在心疼這個小姑娘,“許小姐,明天你要不嫌棄,我過來給你做一頓飯吧,彆天天吃外賣了。”
許柔驚訝,半刻後心裡暖暖的,摟著她的肩膀笑道:“謝謝你,娟姨。”
第二日,實驗室結束晚了,許柔到海頓公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娟姨把菜熱了好幾遍,聽到她的腳步聲趕緊從廚房盛了飯出來。
許柔好久沒吃過家常菜了,父母常年不在身邊,她也習慣快餐解決溫飽問題,開心地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裡,她竟然嘗到了幼年時候母親炒菜的味道。
算算日子,200多天沒見過媽媽了,她莫名沮喪起來。
娟姨拍著她的背:“他對你不好,你就離開他。”
“不是……”許柔有苦難言。
說話間,誰都沒注意到鑰匙轉動的聲音。
娟姨加重語氣:“咱們漲點誌氣,自己掙錢,不要臭男人包養!”
許柔:“……”她真的有點亂。
娟姨還在滔滔不絕,仿佛要把之前工作時沉默的時間都給補回來。
許柔隻能胡亂應了,一邊還不忘給自己夾菜。
突然,情緒激昂的人閉了嘴。
冷颼颼的風不知從哪兒刮來,讓人汗毛直立。
許柔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位本來兩周後才能回國的男人倚在門邊,他扯了下領帶,皮笑肉不笑地道:“愣著乾嘛?還不過來迎接金主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