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廊燈環抱的過道, 此刻縈繞著飽含痛楚的哀嚎。
沈璆的酒意完全清醒, 被人踩著手, 趴在地上像一條死狗。
其實也不能算死狗。
因為死了的東西是不會叫喊的。
“念哥, 我錯了。”他涕淚縱橫,掙紮著抬頭:“我真他媽是個混蛋……”
模糊視線裡,男人的臉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可他儘管沒說話,還是一點一點加重了腳上力道。
皮鞋尖碾著沈璆養尊處優的手, 那雙手素來隻在女人身上尋歡作樂, 如今青紅一片血跡斑斑。
“混蛋不就該死麼?”荊念麵無表情地輕聲開口。
沈璆在這一刻猶如降臨地獄, 他真真切切明白了對方斯文有禮的外表有多迷惑人, 原來其骨血裡溶的都是暴戾和殘忍。
左手腕骨已經斷了, 眼下右手也岌岌可危。
他痛得大汗淋漓,頻頻討饒:“念哥, 我再不敢了!我聽說你們隻是師生關係我才動了歪心思。”
“是學生沒錯啊。”荊念蹲下來,嘴角噙著笑:“不過……”
他壓低嗓音, 說了幾個字。
沈璆陷入絕望, 很快十指連心的巨大折磨讓他無法保持正常的呼吸頻率, 他兩眼一翻, 失去意識,仰著的頭重重砸回地麵。
荊念冷著臉,從他身上踩過。
不遠處, 少女抱著膝坐在角落, 聽到他走近, 抬起眼睫。
她偽裝得很好,除了淚痕未乾之外,並沒有什麼脆弱的情緒外露。浴袍衣襟被扯得一塌糊塗,肩胛處縫線都斷開,裸.露出的左側肩頸滿是紅痕。
他站在原地,視線掃過那一處。
一切都靜止下來,心跳和呼吸的頻率緩慢又清晰,隨後,他聽到了被壓抑的魔鬼在叫囂。
叫囂著要殺了沈璆。
多麼奇妙,認識她之前,他就知道沈是什麼貨色,那時照樣可以同他維持著表麵朋友的關係,甚至也能敷衍幾句在餐桌上碰杯。
可如今,時過境遷,他滿腦子隻想著讓他灰飛煙滅。
不知不覺間,她給的那一點點溫暖已經被無限放大,肆意遊走在他身體的每個角落,最後演變成了病態的占有。
想放走她,又舍不得被光明籠罩的滋味。
卑微又無恥。
他看著她一身狼狽,解了身上外衣給她。隨即試探著把手放到她膝彎下,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許柔睫毛微顫,沒有掙紮,經過沈璆時,她嫌惡地彆開臉。
他加快腳步,故意側了側身子。
在進房門前,她忽而抬起頭:“我想回去了。”
荊念嗯了一聲,直接將她放到浴室的大理石台麵上,卷高袖子拿了條乾毛巾打濕,“再等一下就走。”
許柔接過,不解地看他一眼。
他沒什麼表情,隻淡淡道:“擦擦。”
鼻尖滿是那個肮臟的人留下的味道,在她的發裡,在她的肌膚上。
若她沒有受傷……
荊念看了眼花灑的位置,儘管想法很變態,可他真想將她衣衫除儘,細細衝洗。
克製比付諸行動更煎熬。
他退一步,找了櫥櫃裡的男士睡衣遞給她,而後替她關上浴室門,“你整理下,我在外麵等你。”
睡衣款式是長T恤和五分褲,許柔身量比尋常姑娘高一些,可穿男式的衣服依然太過寬鬆,那上衣直接蓋到了大腿中部,可以當連衣裙了。
她看著青青紫紫的膝蓋,剛才連滾帶破弄出來的傷口觸目驚心,想了想她還是把休閒短褲套上了。
當然,出門之前她想到該死的大姨媽,又墊了幾張衛生紙。
嘗試著走了幾步,腳腕火辣辣地痛。
“教授,我走不了路。”許柔不得不繼續隔著門板求助,隻是在接觸到他專注的眼神後,她耳根子有些發燙,尷尬道:“能背我一段路嗎,去你車上就行。”
“背著不方便。”他直接拒絕。
許柔隻能再度回到他懷裡,耳朵貼著男人的胸膛,心跳聲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快一點,她不自在極了,手不知道往哪裡擺。
他突然開口:“彆想太多。”
“什麼?”
“叫你彆自作多情。”
“……”
這對話仿佛又將她帶回到兩人爭鋒相對的情境裡。
氣氛漸漸回暖。
許柔的心也從驚恐中回落,被當成小公主的滋味當然不賴,更何況對象是這樣一個豐神俊秀的男子。
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帥哥,就連從下往上的角度來看,下巴都是好看的。
她今晚的意誌力仿佛尤其薄弱,受了他的恩惠,欣賞起美色時愈加沉醉,連他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到。
“許柔。”他加重語氣。
“啊?”
“把車門拉開。”
“哦哦哦。”
她被他放到副駕駛座上,彎腰俯下時,兩人靠得極近,她把身子死死貼著車靠墊,生怕嘴唇擦過他的臉。
他替她係好安全帶,黑漆漆的眼掃過她隱忍的表情。
心情倏然變壞。
這種忍受的態度,他和沈璆,又有何區彆?
許柔莫名其妙看他黑了臉,甩門的力道用了七成,車都被震得動了一下。她不知道哪裡惹到他,放軟了嗓:“怎麼了?”
他發動車子,腳踏在油門上,很散漫地笑了下:“親都親了,你還避什麼嫌。”
他嗓音低沉清潤,這幾個字異常清晰。
許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子裡轟的一聲,像爆米花炸開鍋,灼熱感從耳邊蔓延到臉頰。
“那個怎麼能、怎麼能叫親!”她結結巴巴:“那是人工呼吸,接吻才不是這樣的!”
他嗤笑一聲,邊開車邊道:“那你說說,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