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付灑灑被吊起了胃口,不依不饒纏了她爸一個晚上,然而付燁嘴巴已經上了封條,她撬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成果。
回家後,差不多快十點了。
互道過晚安後,許柔回了房間。
夜深人靜時分,因為無意中得到了有關於他的一個大秘密,她竟然睡不著了。
蛛絲馬跡一點一點串起來。
初次見麵時,他一臉陰沉地同人亡命飛車。
打雷的夜晚,他滿頭冷汗地夢囈彆丟下我。
狐朋狗友狂歡時,他冷眼旁觀,永遠置身事外,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
沒有同情心,沒有認同感。
他像是個異類,融不進這世界。
難道這一切都和他母親的自殺有關?
許柔輾轉反側,摸過手機,上頭是他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到了沒?】
她剛才沒回,這會兒突然心底湧起奇怪的感覺。
好像隻有麵對她,他才會表現出特彆的情緒,儘管有時候像個反複無常的變態,但至少有血有肉,還能算個擁有喜怒哀樂的人類。
莫非他真的喜歡她?
念頭一起,就很難壓下去。
許柔睜著眼睛,頭一次為了這個男人失眠,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
臨近春節的時候,過節的氛圍濃厚起來,滿城洋溢著喜慶的紅。除夕那晚,H市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傍晚時分開始下的,到晚上九十點鐘已經積起了厚厚的雪。
荊念在城郊的莊園外停下車,鐵門外的傭人昏昏欲睡,見他來了,連忙迎上前:“老爺一直在等您。”
他點點頭,把車鑰匙丟給對方。
路徑兩旁的矮樹枝丫橫七豎八,一看就疏於修剪,積雪沉甸甸壓在上頭,整個園子透著蕭條。
他推開門,看到長餐桌上擺了一桌菜,有位白發老者靜坐在椅上,另一頭擺著幅巨大相框,上頭的女子巧笑倩兮,正值風華年紀。
可惜照片是黑白的。
荊念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拉過椅子坐下,順手按倒了照片,相框背後木製的那一麵露了出來。
嶽刑眼珠子一片渾濁,他去年視力出了問題,現在看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不過聽到聲音他依然猜出了外孫的舉動,皺起眉道:“阿念,怎麼對你母親這麼沒禮貌?”
荊念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將筷子塞到老者手裡,低聲道:“今天團圓夜,吃飯。”
嶽刑手微微顫抖著:“又是一年了,你母親還在的話,該有五十二了吧。”
“恩,是吧。”他隨口應著。
傭人過來添了飯,嶽刑捧著碗,慢慢流出了眼淚:“是我的錯對嗎?”
荊念沉默。
“是我的錯!”嶽刑激動起來,骨瓷碗的碎片砸了一地。
這頓飯沒法吃了。
荊念垂下眸,每年都是一樣的劇情,他懺悔,他痛哭,隨後抱著母親的照片沉沉入睡。
如果早知如此,為何當年要為了那點利益強行將她嫁給荊梵?
世人都是糊塗,明知道沒有後悔藥還要一意孤行。
他牽了下嘴角,當年母親精神出現嚴重問題,犯病後回娘家靜養了段日子,差不多三個多月。
他就當是還這份恩情,每年除夕都來陪這個實際上並沒有多少血緣親情的外祖父。
隻是,隨著年複一年的過去,他似乎越來越不耐煩了。
傭人拿來輪椅,推著嶽刑回了房間,老人在進門的那刻倏然開口:“阿念,你的病好了嗎?”
荊念笑笑:“好了。”
他目送老人進房,隨後踱步至走廊儘頭的房間,門縫處塞滿了灰塵,顯示已經很久沒人進去打掃了。
他喚來管家:“鑰匙給我。”
管家很震驚:“可是少爺,您要是看到,會不會又……”
“不會。”他淡淡道。
管家很快取來了鑰匙,不放心地跟在一旁。
荊念支開了他,將鑰匙插.入門鎖處,手腕轉了下,聽到哢噠一聲。
他輕輕推開門,室內一片黑暗,撲麵而來都是木板被濕氣腐蝕的味道。
打開燈的刹那,塵封的記憶席卷而來。
斑駁地板仿佛布滿血跡,臉色慘白的女人躺在地上,手腕間密密麻麻的傷痕。衣櫃裡悶悶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小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媽媽放我出去。
他寸步難行,被釘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
他已經很久沒做噩夢,他已經很久沒失眠。
他以為自己已經好了。
熟悉又惡心的暈眩感再度襲來,耳鳴令他頭痛欲裂,他用儘全身力氣,退了出來。
傭人在身後急切喊著,他充耳不聞,直接上車發動。
在城郊高速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他的精神瀕臨崩潰,比任何一次都嚴重。
除夕夜,街上無人,他仿佛被整個世界遺落了。
冥冥中,他記起曾經有個人,拿手溫柔捂住他的耳朵,告訴他不會丟下他,永遠都在。
想見她的念頭無法遏製,如野草瘋長,瞬間抹殺全部理智。
他都不記得他是怎麼開到付家彆墅的,跳下車的那刻,迎麵而來的冷風灌入領口,刺骨寒意總算令他清醒一些。
他靠著車門,摸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不久後,許柔一臉迷茫地下樓,表情明顯透著不情願:“荊大少,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非要現在說?我正在守歲呢……”
話沒說完,就被他抱在了懷裡。
她愣了半刻,感受到男人溫熱的呼吸噴在頸側,她又掙紮起來:“荊念,我小姑姑他們都在樓上呢,你發什麼瘋……”
“彆動,讓我抱一會兒。”他用力收緊手臂,頭埋在她發間,用力汲取她的溫度,近乎渴求地道:“一會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