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19.
學生們玩開了,這時候輪著搶音響和麥克風唱各自喜歡的歌,一會兒Kpop一會兒說唱的。
婁琪坐在邊緣,瞧見葉伏秋紅著一張臉嗖嗖跑回來,“……嗯?”
她往遠處一瞟,看見帥哥班長的一抹身影,悄悄調侃:“喲,臉紅成這樣,班長跟你說啥啦?”
葉伏秋唰地摸了摸臉,很尷尬:“特彆紅嗎?”她隻覺得臉熱得要命。
“嗯,我剛剛以為一顆番茄走過來了。”婁琪一本正經。
葉伏秋回想方才那儘在耳畔的嗓音,還有那句放蕩荒唐的話……
那股熱好像要順著脖子遍布全身了。
“沒有,我就是怕熱。”她潦草搪塞。
婁琪喲了一聲癟嘴:“鬼信。”
說完她跟走回來的班長拋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故意說:“班長人不錯呀。”
男生聽到這話,摸了摸後頸,帶著笑到一邊坐,餘光始終在葉伏秋身上。
而話題中央的人始終有些發愣。
葉伏秋滿腦子都在另一個人身上,根本沒留意到身邊氛圍。
就這樣,她原本愜意又自在的一個傍晚,被祁醒一通電話三兩句話攪得心悸意亂。
…………
後來葉伏秋意識到,那人說的話估計半分認真都沒有。
隻不過是覺得這麼長時間沒有交集,故意打個電話來攪合她心情。
就是看不得她好。
越是這樣,葉伏秋越要享受在學校的每一秒,反正她孑然一身,走也走不了,隨祁醒怎麼折騰。
這麼“破罐子破摔”的一想,她少了許多恐懼。
兩周的軍訓一眨眼而過,最後結束前的那晚訓練營舉辦了軍訓晚會,所有新生聚在主席台場地狂歡。
幾千學生一起在山下廣闊之地組成青春的人浪。
年輕人們伴隨燈光音樂蹦野迪,氛圍熱鬨堪比各大音樂節。
葉伏秋他們班的班長在最後晚會又上台唱了歌,直接被新生牆刷爆。
婁琪腿不好使,兩人結伴慢悠悠走,到得晚,隻能站在靠邊位置踮腳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葉伏秋總覺得,那個班長在台上一直在看她們這邊,明明位置這麼偏。
她一向不在這種事上多想,被氛圍感染,大大方方地為台上的同學鼓掌。
而帥哥班長似乎唱得更賣力,演出結束的時候站在台上咧嘴笑得開朗,燈光一打格外耀眼,引得好多女生尖叫拍照。
葉伏秋站在人群裡,也被這五彩絢爛的燈光偶然照耀,眯起眼睛。
這時舞台煙花齊刷刷噴放,她舉起手機拍下這一畫麵。
她本來想發給姑媽和奶奶,手指停在發送鍵,想到前陣子長輩電話裡叮嚀的那些話。
停頓幾秒,又把手機關掉了。
“葉伏秋!來拍照!!”這時,
身邊婁琪的大嗓門驅散了她在鼎沸中驟然落寞的情緒。
葉伏秋被身邊同學猛地摟住肩膀,差點一趔趄,抬頭瞧見手機前置攝像頭裡的自己。
“三!二!一!()”婁琪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舞台頂端的彩色燈柱從下向上升起,交疊著射向夜空,像永不會落下的星軌。
台下學生們舉著手接紛紛下墜的彩帶,台上的歌手學生正在安可。
【少年迎風踏浪/在雨後拔節生長】[1]
【自由的心/一路高歌/撞碎南牆】
如此畫麵,落在葉伏秋心裡。
就像是。
嶄新人生的片頭曲揭幕鏡頭。
閃閃發光,令人澎湃。
像傷疤裡長出新肉,讓人心裡癢癢。
葉伏秋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對著鏡頭,生澀地比了個剪刀手。
【新生軍訓!結業快樂!!】
…………
軍訓結束後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三天的休整時間。
翌日上午,大巴車把學生們送回南山大學正門,部分學生回到宿舍樓,還有一部分人聚堆要商量繼續去吃飯玩樂。
婁琪當然沒讓葉伏秋就那麼走掉,這人是典型的派對生物,軍訓的快樂當然要立刻延續,一下車就拉著她不動。
班上幾個趁軍訓玩熟的男生女生聚在茂盛芒果樹下。
帥哥班長是最後下來的,臉色不太好,像是暈車了。
其他男生笑話他:喲,怎麼還暈車呢!?()_[(()”
班長虛虛抬腿踹他們一腳,很自覺地走到葉伏秋身邊,揮揮手意思似乎是:去哪你們定吧,我沒力氣說話了。
葉伏秋看他彎腰扶膝蓋的虛弱樣子,從包裡拿出一個橘子,把皮剝到一半,遞過去。
班長原本垂著頭,視線裡瞧見她遞來的橘子,抬頭與她對視,眼睛亮了亮。
“班長,你試試這個。”葉伏秋告訴他:“我妹妹以前也暈車,她說吃橘子管用。”
其他人正激烈討論一會兒的餐廳和餐後活動,沒人注意到他們。
他人高馬大一個男生,竟露出些不知所措的青澀,伸手接住她的橘子。
班長的手大,無意間擦過葉伏秋的手指,這份意外瞬間引紅了他的耳朵。
對方的目光太直白,葉伏秋偏開視線,怕自己那“老毛病”又犯。
畢竟目前隻有在祁醒麵前她才完全能避免反胃。
殊不知她這一舉動落在班長眼裡,成了女孩害羞的反饋。
班長接過橘子,直起身對她開口:“上次拉歌想跟你說話,你接著電話就跑走了。”
“那個。”
他端著橘子,摸了摸後頸,笑了一聲:“我叫周銳,以後彆叫我班長了,有點怪。”
周銳是典型的南粵本地人,說話有南方男生腔調裡的溫柔,又不失清冽。
“好。”葉伏秋點頭,指指橘子,“你快吃,一會
() 兒要發乾了,天很熱。”
她剛說完,周銳立刻把皮剝了,整顆都塞進嘴裡,笑著咀嚼。
葉伏秋手還停在半空,眨眨眼,看傻了。
也不用急成這樣吧,這麼聽她的話乾什麼?
“OK那就去這個地方!餓死了!我們幾個人打三輛車吧!”婁琪安排著。
“阿銳,走了!”前麵男生喊他。
周銳又看了眼葉伏秋,跑向前麵:“來了。”
婁琪等她一起走,兩個女生挽著手臂走在最後麵,一行人往出租車可以停靠的上客點步行。
灰白色的人行道路磚印著深淺不一的樹蔭剪影,年輕人踩過,仲夏就更綠了幾分。
葉伏秋被斑塊狀的陽光照得渾身發懶,挽著好朋友的手臂漫步,此刻鼻息裡燥熱的空氣都像是奢侈品。
“這還是咱倆第一次在外麵吃飯,以後每天咱倆就當搭子吧,也不知道你宿舍在哪間。”婁琪說。
葉伏秋怔了下,開口:“對了,我其實不住學……”
話還沒說完,手機振動,她心裡咯噔一下,以為又是祁醒打來的。
結果一看是個外省市的電話號,心裡莫名怪異,葉伏秋接通,還沒說“你好”,對方直衝衝的惡劣語言刺入她耳朵。
“葉知春你找死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讓我搞死你!!”
“拿著我們的錢然後跑出去混!今天必須還錢!不然我就報警了!”
“我在彆人朋友圈全看見了!你以為他們是什麼好東西嗎!你個死東西戀愛腦!”
“還錢!”
悶熱的正午時分,芒果樹隨風搖曳。
葉伏秋卻在樹葉簌簌的分秒間,渾身冷了個透。
她舉著手機,手心冒出一層冷汗,眼神顫動艱難開口:“……你說的,都是什麼?”
…………
日落時分。
時間即將陷入黑夜統治的世界。
葉伏秋坐在高速列車裡,臉色難看,握著手機的手指泛白。
她望向窗外飛馳的田野,心慌得恨不得立刻飛去崇京。
列車速度高達幾百公裡每小時,可她卻覺得遠遠不夠快。
她被多種情緒裹挾,複雜得辯不出主旋律。
原本隻是以為妹妹是不擅長讀書,成績不拔尖也沒關係。
結果葉伏秋完全低估了自己妹妹的“本事”。
她甚至不敢告訴姑媽和奶奶,隻怕長輩們知道能原地氣得背過氣去。
她就說。
光是在學校吃飯,怎麼會花錢那麼快?
葉伏秋彎腰,抱著頭痛苦費解。
是她沒有管好妹妹。
才十六七的年紀,就開始逃學,借錢,騙人,亂混。
在葉伏秋的印象裡,妹妹明明是個懂事單純的女孩。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
…………
下了高鐵,葉伏秋打車馬不停蹄
地奔向電話裡那女生所說的綜合會所。
說是網咖台球廳,又有不少小網紅都在這裡做直播,又有住宅功能的一棟樓,混亂得難以定位。
葉伏秋一進大門,就被撲麵的煙霧繚繞味道熏得睜不開眼。
網咖裡沒有窗子不見天光,讓人陷進去就不分日夜。
隨處都是娛樂當中的吼叫聲,還有密密麻麻讓人心亂的機械鍵盤敲擊聲。
客人們揮動的鼠標,還有指間夾著的猩紅火光,晃得葉伏秋眼花,好難找到妹妹的身影。
葉伏秋不敢大聲呼喚,小聲道出的“小春()”立刻就淹沒在噪音當中。
天花板不斷傳來叮當作響的聲音,音響的震動隔著一層樓板壓迫一樓網咖的空氣。
樓上隻怕比這裡更吵。
網咖裡不少男人在無意間抬頭時看見了身姿出眾的葉伏秋。
於是葉伏秋再次被熟悉的不適感包裹,眾多熟悉的,刺痛的目光聚集在身上。
她猛地壓住胸口,不讓生理性反胃發作。
小春!葉知春!?()”
她聲音越大,往她身上看的目光就越多。
葉伏秋開始感覺眩暈,想要逃離。
就在這裡,她餘光瞥見坐在角落裡的葉知春,葉知春和一群看上去就不是學生打扮的男生在一塊,她套著一件男士外套,裡麵竟穿了類似於泳衣的清涼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