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Psycho(1 / 2)

耍賴 醇白 20795 字 11個月前

Psycho:30.

在北方城市隨著一場又一場風雨逐漸降溫的九月中旬,南端灣區的都市還停留在溫熱濕潤的春夏幻想中。

近郊,暗香山度假村區域深處,有一家規模不大卻足夠有存在感的心理谘詢診所。

雖說門匾寫的是心理谘詢,但單看裝潢風格,倒像是一家開在各種溫泉度假酒莊旁邊的咖啡店,與山腳的靜謐融合一體。

大風後的天氣格外晴,上午的陽光還不刺眼,光像是從葉片和花瓣裡誕生出的,和煦清爽。

外麵半開放式的花房裡養著許多植物花卉,診所的主人似乎鐘愛多肉植物,花房裡粉紅色調的花卉很少,基本都被綠色充滿,各式各樣的長葉植物與數不清的多肉植物共同生長,構成一副具有真實生命力的植物畫作。

路過的人光是看到一眼,都能得到些許心情上的釋解。

祁醒躺在陽光花房裡的搖椅上,閉著雙眼,黑色T恤在光下竟顯現出暖色調的交界線,隨著呼吸的胸膛,浮起棉質絨毛。

像一頭小憩在花草叢中的黑豹。

搖椅還剩餘些許力度,用著一輪又一輪的晃動,安撫他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睡意。

“掛號不看病的話,能不能算浪費公共資源呢。”男人嗓音從花房門口傳來。

祁醒搭在扶手上的手放鬆垂著,指間空隙感受到他人靠近而產生湧動的氣流,他眼皮動了下,沒睜眼:“破診所不能走醫保就算,還對客戶說三道四是吧?”

懶散語氣裡格外囂張,完全不把對方的調侃當回事。

“不要造謠,祁少,我們對病人的待遇那是有目共睹的。”診所的主人兼心理醫生陳容穿著白色大褂走進來,笑道:“隻有緊急專家號不走醫保,請你見諒。”

感覺人坐下了,祁醒才懶洋洋睜開一隻眼,眯著瞧他,又瞥了一眼站在陳容身後的陳私助:“行啊,一到這兒立刻就跑他身後了。”

祁醒閉眼,歎了口氣:“說好了隻給我當狗的。”

陳私助:?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陳私助剛想為自己解釋幾句,祁醒抬手打住,來了句:“工作時間和親戚聯絡感情,算你曠工,扣半天工資。”

陳私助恨不得翻白眼:……發瘋就發瘋,能不能不要動打工人的錢!

“祁少,我是陪您來看病的,怎麼不能算工作呢。”

還看病呢,有什麼可看的,沒得救。

陳私助掛上微笑,和坐著倒茶的親舅兼老師陳容說:“老師,這就是我之前跟您說的。”

“他已經進入嚴重的焦躁狀態了。”

都開始見誰咬誰了。

陳容瞟了眼還在那兒搖搖椅的祁醒,“嗯,看得出來。”

祁醒倏爾睜眼,正經問:“誰焦躁,我焦躁?”

他指指自己,荒唐一笑:“我要真焦躁,能有閒心在你這破地兒睡覺?”

陳私助默默歎氣。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語速有多快?

“若不是到了隻能承認自己手裡的藥解決不了病況的時刻,病人是不會這麼急切地找醫生的。()”陳容麵不改色,直接戳破祁醒的嘴硬。

他把花茶遞到祁醒那邊,放下茶杯,說:從你把小陳帶走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我。?[(()”

“從他偶爾電話的字裡行間,我感覺你應該是過得不錯,還沒到危急時刻。”

陳容是國際上都盛譽的心理醫生,遇到過各種心理上的疑難雜症,也治愈過很多“不可能”,他對持有怪異心結鬱症的病人持有永恒的好奇和興奮。

或許這就是他可以成為心理醫學新的標杆的原因。

祁醒就是他結識的,還處於放養觀察階段的病人。

他是陳容穿上白大褂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個深度自我催眠的病人。

無論是從日常狀態,還是心理,生理的各種檢查來看——都是一個無比健康強壯的人。

祁醒,就是這麼一個沉屙已久的正常人。

全世界的人都認為祁醒強大不可撼動,唯獨小陳私助和陳容醫生不會說出這種話。

因為他們是唯二知曉內情的人,他們知道,祁醒,有著最可怕最亟待治愈的弱點。

而這個弱點,如野獸反複被撕開又愈合的傷疤,是它最在意的痛處。

在意到,他甚至把得知情況之一的小陳從陳容的學徒兼親屬收編成了自己人。

成了他的私人助理,從此在監視範圍內,利益共體。

小陳在祁醒手掌心裡,作為他長輩的陳容醫生,必定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祁醒的心思城府過於縝密,又張狂得毫不掩飾。

“你明知道,再來,再谘詢,以你的情況,自己還是會潛意識做出一份心理高度健康的醫學問卷出來。”

“檢查結果一路綠燈,不肯對醫生坦白心跡,難以進行治療。”他扶了下眼鏡,無奈:“即便是這樣,你還是急急忙忙找上了我。”

不像是冷靜求醫,倒像是,困獸般無處逃竄。

陳容微笑,不慌不忙問:”我想問,祁先生,你遇到什麼事了?”

搖椅的晃動停止了,祁醒盯著花房頂棚的丹鳳眼陷入一片岑寂。

他的眼眸時常是無底深淵,也可以是濃稠岩漿,但有時候,是一片草蘚浮泛的空池。

他唇角似乎是有動跡,但始終沒能說出話。

陳私助跟在祁醒身邊時間長,大膽猜測,試問:“祁總……你……”

“是被看見了嗎?”

他含糊省略的內容,三人心照不宣。

陳容似乎也是這麼猜想的。

祁醒盯著頂棚隔著一層透明罩的陽光,微微動著的眼睫,像皮肉內隨呼吸擴張的胸骨,枯硬中扇動生命力。

“沒到那個地步。”

他斂眸,不知想起誰,也不知在回憶什麼畫麵,輕扯唇線:“看見了,不過是在一切之前。”

() 祁醒直起身,端起剔透的茶杯,舉到唇邊時停下,雲裡霧裡說了句:“快十月份了。”

“往年一到冬天的時候,你發作的頻率就會劇烈增加。”陳容問:“今年不過才到秋天,已經開始了?”

“不清楚。”祁醒很少會一次性說這麼多徘徊不定的詞彙,他抿了口茶,“認真的,陳醫生,你這兒能不能長租?”

“你就當我是個重症病號。”他笑了。

陳容搖頭:“我這裡隻收真心自救的人。”

“不是提供給離家出逃的人的旅店。”

祁醒往後一躺,搖椅激烈晃動,透露著他的頹喪和不耐。

陳容多少知道祁醒的事,有些疑惑:“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會陷入煩惱的人,遇到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

“真看見也好,沒完全發現也罷,不管是誰,你有很多辦法讓他閉上嘴不是麼。”

“是有什麼特彆的嗎?”

“你問的跟我這事兒有什麼關係?”祁醒瞥他,指尖接住一束光,陽光貪婪地伏在他手上,“醫生,我花了錢,就想討個辦法。”

“要不你給我出出主意?”

“辦法很多,但都比較粗魯,就算是醫護也沒有資格那樣對你。”陳容忍俊不禁,以玩笑話說道。

“比如。”祁醒看向陳私助,“睡前一棍子掄暈我?”

被“語言打壓多年”的陳私助一本正經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出力幫忙。”

祁醒耷拉眼,略帶無辜:“……你對我有意見,你想打死我。”

“我要報警。”

陳私助:……

祁醒歎息,起身,“走了。”

另外兩人看向他。

“你做什麼去?”

“我媽催得緊,必須回家住,所以。”祁醒撣撣褲子,隨手挑了盆好看的多肉轉著賞玩,慢悠悠:“找一個不那麼粗魯,但有效的辦法。”

說完,端著那盆多肉走了。

不像是來看醫生的,倒真像是來玩一圈順點東西走的閒散人士。

陳容坐在原地喝茶,無奈,跟身邊侄子說:“把多肉的錢記在他今天的問診費裡。”

陳私助仰天,搖頭。

“陳老師,說實話,我每天都在後悔跟他做事。”

有病似的。

…………

與此同時,南山大學。

專業課剛剛結束,學生們收拾課本像開閘的水一樣流出教室。

還有一小撮人留在教室後麵。

班長周銳高高大大一個人站在葉伏秋身邊,借了一隻熒光筆在課本上標記畫著,“那分工就先這樣,到時候咱們幾個選個時間排一下?”

“葉伏秋,你這個角色可以嗎,我覺得……”

專業課的大作業是交一個課本劇的視頻。

他們幾個玩的熟的自然而然結成一組。

幾個學生湊在一起因為

分角色的事又打又鬨的,空蕩蕩的教室依舊熱鬨。

葉伏秋聽著班長的話,搖頭,笑著說:“沒關係,我對我這個小雛菊的角色很滿意。()”

我的台詞少,其他事我會多做一點的。ˇ[(()”

“都說大學分組作業最煩人,但是跟你這樣的人在一塊做作業真的很愉快。”周銳發自內心誇讚她一句。

葉伏秋並不覺得怎麼,瀏覽著課本裡小雛菊的那三兩句台詞,專注的表情特彆吸引人。

“我隻是在做我該做的而已。”

周銳看她的眼神更深更認真了,少年認定一人後的心動和憧憬總是越陷越深的。

“看你今天遲到了,我聽說你是走讀。”周銳關心她:“你平時都是最早到教室的,沒什麼事吧?”

對方這麼一問,葉伏秋恍然想起自己在祁醒那房子的臥室裡醒來的場景。

到現在一想起,都還是心跳亂拍。

怎麼就睡他的家裡了,真是……

“葉伏秋?”周銳叫醒她的發呆。

葉伏秋道:“啊?哦,沒事兒,就是睡過頭了。”

她捏著書角,手指不經意把紙頁又折又捏的。

婁琪跟旁邊人鬨完了,氣喘籲籲地湊過來:“你倆聊完了?秋秋咱走吧,外賣快到了。”

“最近西門外賣櫃子壞了,有的外賣小哥著急就往小桌板上一放,結果學校八卦牆最近全是丟外賣的。”

“有人說間隔三分鐘外賣就沒了,我可不想被偷外賣。”

葉伏秋點頭,跟其他同學告彆,“那我們先走,有事群裡@我們。”

說完被婁琪勾著胳膊跑出教室了。

中午課結束的教學樓空蕩蕩的,兩人從教學樓樓梯間往下走,婁琪手機顯示兩人的外賣小哥還在一公裡外,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於是她申請中途上個廁所。

葉伏秋拿著兩人的包站在洗手盆處等她,婁琪很快解決出來,打開水龍頭洗手,邊跟她聊:“我才知道,原來你說的走讀是住在資助人家。”

“嗯,之前……跟你沒說實話。”葉伏秋抿唇,“不好意思啊。”

“哎呀,你不也說嘛,人家對你特彆好,那跟親戚就沒兩樣。”婁琪按了兩下洗手液,感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個人資助的,而且……我還真覺得這家人心真善,對你早就超出了資助範圍的好。”

“不過也是,你成績好,人品好,培養你就是培養一個有可能反哺的人才。有錢人都是有長遠眼光的。”

“下次請我去‘你家’玩啊,也讓我見識一下富豪的彆墅。”婁琪笑不攏嘴,“會不會有點不禮貌。”

葉伏秋想起梅若臉上笑吟吟的,“沒事,阿姨喜歡熱鬨,回頭我跟她介紹你。”

婁琪使勁點頭。

兩人聊到這會兒,廁所裡出來一個女生。

她倆都嚇了一下,沒想到這時候教學樓女廁還有人。

女生低著頭,似乎有心事,溜了一個邊迅

() 速洗了兩下手,背著包甩著水走出了廁所。

婁琪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女生離開廁所,湊到葉伏秋耳邊:“哎,你記得她嗎?”

“看著眼熟,”專業每一個班學生都很多,而且大學不如高中每天都待在一起,葉伏秋還沒把同班同學都記全,“是不是我們班的?”

婁琪點頭:“就是咱班的,重點是,她前幾天好像跟班長表白了。”

葉伏秋瞪大眼,驚愕。

她還沒把同學名字記全,彆人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被班長直接了當拒絕了,完全沒給希望。”婁琪搖頭,感慨,嘖嘖道:“他那張整個學校望去都頂尖的臉,我還以為他會是那種……”

“沒想到啊,也算他人品不錯咯。”她頂了下葉伏秋,賊笑:“追我們秋秋剛好。”

葉伏秋更懵了,“你這兩句話是怎麼接到一起的,我和班長沒什麼啊。”

朋友遲鈍,她這個談過戀愛的還能看不懂周銳的那種眼神?

“以後你就知道了。”婁琪癟癟嘴。

“你可少說這種話。”葉伏秋推著她往外麵走:“快去拿外賣。”

…………

大風過後的晴天像糖葫蘆表麵那層糯米紙,一碰到舌尖瞬間就化了。

上午還晴空萬裡的天氣,等到了下午第三節課快結束的時候,已經被悶悶的陰氣籠罩。

一陰天,加上搖曳的風,窗外的樹都綠得更深了。

漫長的大課正在進入倒計時,葉伏秋正好坐在窗邊,轉著筆,望向窗外。

以她十幾年對天氣的經驗,這種程度的陰天和風力,怕是有一場風雨馬上要來了。

霄粵灣轉秋的時節,雷雨天氣這麼多嗎?

也不知道她在這裡的短短一年,會不會撞上傳聞中的台風入境。

如果雨大下了,各種公共交通都會擁堵,她沒帶傘,都不知道要怎麼走到車站或者地鐵站。

葉伏秋偷偷拿出手機,準備提前給祁家的司機叔叔發消息,請他今天來接她一趟。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跳出一個來電,嚇得葉伏秋差點窒息。

還好手機設置的是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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